正在稿紙上寫字的湛非魚抬頭看了一眼,眼中有厲色快速閃過,竟然是錢平潮!
想到早上在官道上湧出來的那些乞丐,湛非魚不由冷笑起來,還真是巧啊!
錢平潮被寒風吹的直發抖,他倒是不差銀子,可迄今還是白身,人前他必須維係寒門子弟的清貧,所以隻穿了幾件單衣,冷風灌進來號舍,錢平潮凍的手背都青紫了。
此刻看著裹在狐裘下的湛非魚,錢平潮壓下心底的嫉恨,不知想到了什麼,低下頭研磨的錢平潮笑的格外陰狠。
半晌後,平複了情緒的錢平潮抬頭一看,卻見湛非魚已經提筆開始寫了,那專注認真的模樣,行筆如流水的暢快速度,即使看不到內容也知道湛非魚必定是文思如泉湧。
還不知如何破題的錢平潮再一次嫉恨的扭曲了臉,憑什麼都是出身農家,自己要苦熬著,挨餓受凍!
可湛非魚這個死丫頭卻拜師顧大學士,陳縣令對她也照顧,寫的這麼順,說不定陳縣令之前透題了!可內心再恨,錢平潮也隻能平複心緒開始答題。
……
中午時分,天公不作美,沒有下雪,卻起風了。
寒風夾帶著沒有融化的雪粒子,肆虐的吹進了號舍裏,尤其是運氣差分到牆壁、屋頂都漏風的號舍,考生隻能停下筆不停的搓著凍僵的雙手。
湛非魚用鎮紙壓住了考卷,又把考籃橫放了桌子前,以此來擋住風中夾雜的雪粒子,這雪花若是在卷子上融化了汙了卷子。
雖然不怎麼餓,可下午還需要寫一道五經題,還有一首試帖詩,湛非魚拿出肉幹墊肚子。
新製的肉幹並不會太硬,切成了切長條,裹著白芝麻,為了考試而製作的,所以吃起來微微鹹。
對麵號舍裏啃著硬餅子的考生羨慕的看著吃肉幹的湛非魚,啃一口餅子,看一眼湛非魚手中的肉幹,大有望梅止渴之意。
食物的味道隨風飄散開來,錢平潮用力的咀嚼著土疙瘩一般硬的餅子,咬牙切齒的模樣好似在啃食湛非魚的血肉一般。
湛非魚咧嘴一笑,眼中透著幾分挑釁,吃了幾條肉幹後,又從考籃裏拿出了米糕,米糕切的就跟雲片糕一般薄,透著絲絲的甜味,剛好解了肉幹的油膩。
等肚子吃的飽飽的,湛非魚擦了擦手,卻是從考籃裏拿出一個小碗,裏麵放著剝好橘子。
這滴水成冰的氣溫下,若是喝一口涼水,估計人腸胃都能被凍住,一瓣一瓣的橘子剛好解渴。一群考生看的眼睛都直了,同樣是考生,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南宣府以及周邊幾個州府因為氣候都不能種橘子,即使結果了味道也酸澀,不用想也知道湛非魚吃的橘子是其他地方運送來的,存放在冰窖裏的。
吃飽喝足的湛非魚在考舍裏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順帶著思考這試帖詩該如何寫。
陳縣令擅長詩詞,明月於水這題目並不難,不過要寫的出彩卻不容易,除了文采之外更重要的是立意。
這水可以是池塘、可以是湖是江,也可以是海,是寫春月還是秋月……
湛非魚不求試帖詩寫的多出彩,隻要通順便可,即便是縣試,最看重的還是製藝文,試帖詩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用。
突然。
“我沒有作弊……”一道尖利的聲音打破了考棚的寧靜,一眾考生都被驚了一下。
有兩個正在謄抄文章的考生手一抖,筆尖一偏字便錯了,頓時麵無血色。
兩個衙役直接堵住了考生的嘴巴,粗暴的將人抓起來往外麵拖了去,不久才如廁,回來就弄了個小抄,敢在縣試上作弊,活膩味了!
湛非魚不受影響,確定試帖詩格式都正確,押韻也沒有錯之後,這才開始在考卷上一筆一劃的謄寫。
如此一來,她就剩下第二道五經題沒有寫了。
不遠處又有嘈雜聲傳來,卻是一個考生凍狠了,不小心打翻了硯台,墨水汙了卷子。
“大人,還請大人開恩,再給我一張卷子……”考生看著已經有三十多歲,嚎啕大哭的跟個孩子一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