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學政不可能壓著不放榜,一旦放榜了,一切都成了不容更改的事實。
此刻再放出一點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語,湛非魚神童的名聲會隨之破滅,南宣府的考生或許相信湛非魚失誤了,畢竟這一次的考題是割裂題,太過於偏怪,人有失手也正常。
但其他三個州府的考生並不了解湛非魚,再加上有人惡意引導,這便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湛非魚一旦沒了名聲,日後即便再參加院試,即便是案首,也會讓人懷疑這其中有貓膩,會不會是主考官巴結顧學士,所以才內定湛非魚為案首。
陳學政此舉不說徹底毀了湛非魚的前途,卻也毀掉了一大半。
“你當日就把文章送去了京城。”章知府想到破局的辦法,現在的考卷即便字跡以假亂真,但文章根本不是湛非魚所寫。
“陳學政可以說這文章是我離開考場後重新寫的,也可能是我考後找人捉刀。”湛非魚還挺佩服陳學政的無恥,為了對付自己,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寧可背負割裂題的罵名,也要把自己名聲給毀了。
要在差不多一千的考生裏找一個擅長臨摹字跡的人並不容易,一般懂得此道的人都會隱藏身份,外人並不知曉。
章知府把整件事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剛要開口,就聽到書房外有腳步聲傳來,卻是去找陳學政商談複試失敗的胡秉之。
“是我對不起你。”進了書房後,胡秉之表情鄭重的對湛非魚行禮道歉。
快速的避讓開,湛非魚急忙擺擺手,“胡大人言重了,陳學政有心算無心,即便大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章知府也跟著勸:“此言甚是,陳家此前在豐州都能做出綁架稚童的事來,行事已經沒有了底線,在科舉中動手腳實屬正常。”
胡秉之本就是剛正不阿的性子,剛剛和陳學政吵了起來,這會麵色依舊難看,即便湛非魚並不計較。
胡秉之在圈椅上坐了下來,“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糊名和謄寫、對讀時一切都正常,唯獨第一日的晚上,大約在醜時,給我倒茶的小吏不小心把茶水潑到了我身上。”
湛非魚和章知府對望一眼,便明白這就是整件事發生的時間點。
當時自己若謹慎一點,胡秉之有些懊悔,繼續道:“我並沒有離開,而是讓小吏拿布巾擦拭,當時我可能低頭了,小吏擦拭的時候也可能遮擋了我的視線。”
藏匿一份考卷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幾張卷子迅速的塞到袖中,然後借著更衣的機會,再把卷子藏匿起來,爾後帶出府衙,再銷毀了,便徹底“毀屍滅跡”了。
“此次院試的人都是陳學政帶過來的,即便把人抓起來也問出什麼來。”湛非魚知道此事能成功,涉案的並不是一兩個人,可陳學政既然敢做,就不怕查。
涉及到查案,章知府更深諳其中的門道,“無憑無據的話,隻能口頭詢問,他們必不會招供。”
若是動用刑罰,也許有幾分可能會招,但可能性也極小,尤其上麵還有陳閔忠這個從二品的學政壓著。
顧學士也許有辦法,可遠在京城,鞭長莫及。
剛剛胡秉之和陳學政因為複試的事不歡而散,陳學政已經把院試隻考一場的消息傳出去了,而明日一早就要發榜了。
一時之間,書房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章大人,胡大人,事已至此,還請兩位大人放寬心,即便此次不中,我還可以參加下一次的院試。”湛非魚向兩人道謝,也是希望兩位大人不要為了她的事和陳學政爭論,證據不足的情況之下得罪上官,很可能被借著由頭治罪,那才是得不償失。
一想到湛非魚院試時那三篇精彩絕倫的時文,胡秉之麵色難看到了極點,是對自己辦事不利的惱火,也是對湛非魚的愧疚,她本是名副其實的小三元,如今卻是榜上無名,還會被各種嘲諷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