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動機呢?”殷無衍看向湛非魚,隱匿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和深思。
小姑娘身世有疑,她並不是湛老大和周氏的女兒,隻不過時隔多年,再加上當初沒有任何線索,隻有湛老太那一番話,想要找到當日把繈褓裏的小姑娘帶到上泗縣的那兩個婆子,不亞於大海撈針。
可殷無衍擔心終有一日這個謎底會解開,屆時小姑娘麵臨的就是她血緣上的家人,而其中的算計和凶險程度不亞於此刻的張、周兩家。
即便是血緣至親又如何?大家族裏多的是藏汙納垢的算計和狠辣。
其實在回丘府的路上湛非魚就在思考殺人動機,此時想起慘死的周書瑤,湛非魚心裏依舊有點難受,“其一便是讓張家、周家和付琅嬛被殺的案子裏撇清關係。”
鑲武縣如今是謠言滿天飛,關於付琅嬛的死各種說法都有,可今日朱縣令帶著仵作開棺驗屍了,等於此案就要水落石出了。
湛非魚清楚即便周書瑤是被人下了藥,掐死付琅嬛並不是她的本意,可事實卻是付琅嬛的確死在周書瑤的手中。
她是周家嫡長女,張閔賢的外甥女,如今她和張閔賢同在鑲武縣。
日後,張家的敵人完全可以用幕後指使者的罪名而攻訐張閔賢,把付琅嬛的死安插在張閔賢身上,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是他指使周書瑤殺人。
所以為了自己的官途考慮,張閔賢必須讓周書瑤死,隻要她死了,那就是“殺人償命”,再者周書瑤殺人也是因為被下了藥,她已經賠上了自己一條命,到時候輿論反而對張家周家有利。
湛非魚瞄了一眼,見殷無衍點點頭便又繼續說道:“其二隻怕還是衝著楊家來的,更確切來說是衝著楊旭來的,因為她死的時間太過於巧合,和楊旭大吵一架不歡而散,之後就自盡了。”
楊旭必定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周書瑤,可周書瑤已經死了,楊旭隻能把這份愧疚自責彌補到周家和張家,彌補周書瑤的親人,那麼張家、周家就和將軍府搭上了關係,日後隻要兩家不作奸犯科,羽翼豐滿的楊旭必定會照看兩家。
“一條人命換來兩個家族光明坦蕩的未來,這生意做的劃算。”湛非魚包子臉上勾起嘲諷的冷笑,難怪都說無毒不丈夫,死掉一個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外甥女太值得了。
因為付琅嬛的死,周書瑤就背負了殺人罪,即便官府最後不會給她定罪,可周書瑤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想要高嫁是絕不可能,哪個官宦之家、書香門第願意讓一個殺人犯進家門?
即便是寒門出身的讀書人也不會迎娶周書瑤,讀書科舉不就是為了功名利祿,娶了這樣一個有汙點的妻子,就等於斷了自己的仕途。
當然,以張家和周家的勢力,在麟州府給周書瑤找個小吏還是可以的,可最多也就是個主簿或者縣尉這一類。
而且一輩子也沒什麼發展,就好似朱縣令這般不求升官,拿著微薄的俸祿碌碌無為一輩子。
可對張家和周家而言,培養教導了周書瑤多年的心血是白費了,而她的死卻可以給兩家帶來無盡的好處,兩者擇其一,周書瑤不得不死。
殷無衍看著說完後低著頭,無精打采的湛非魚,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世間險惡,這樣的事在大家族裏屢見不鮮。”
感覺到頭頂上那掌心帶來的溫度,湛非魚搖了搖頭,的確有點提不起精神,“我知道,隻是還是感覺有些難受。”
就好比她知曉每一次邊關打仗都會死傷無數將士,可知道和親眼看見那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不要多想。”殷無衍清冷的嗓音帶著安撫的意味,再次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今日耽擱了不少時間,功課還沒做吧?”
身體一僵,湛非魚慢悠悠的抬起頭,控訴的看向麵容俊美的殷無衍,大哥哥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獨特”!
……
湛非魚沒精力惋惜周書瑤的死,有這個感傷的時間,不如去寫一篇策問或者去作一首試帖詩,隻是“監工”從丘宗羲變成了殷無衍。
而另一邊,楊守成做著和殷無衍一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