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丘家的別院,但湛非魚現在也算是別院的主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來,“丘小姐,請坐。”
“冒昧打擾湛小姐了。”丘靜媛努力的想要露出笑容,可心裏翻騰的情緒讓她此刻表情僵硬,笑容也顯得牽強。
畢竟去年之前她還是黔中道身份最尊貴的官家千金,如今卻淪落為了罪臣之女。
湛非魚同樣打量著坐在下首的丘靜媛,沒有了初見時的跋扈野蠻,眉眼裏的傲氣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沒有卑微之色,卻多了一層陰鬱,想來回到黔中道之後,丘靜媛的日子過的並不舒心。
“不知丘小姐前來所為何事?”湛非魚開門見山的問道。
丘家三房已經敗了,丘靜媛的祖父和父親包淪為了階下囚,包括三房其他涉案的親眷也都被押送到了京城受審,雖說判決還沒有下來,但主犯必定是斬立決,其他人估計要流放。
但丘靜媛畢竟姓丘,也喊了丘大人這麼多年的大伯,三房的事和她一個閨閣小姑娘無關,丘靜媛即便落魄,黔中道其他人看在丘大人的麵子上也不敢真的落井下石,至多是言語上譏諷奚落,當然被抄家的三房一群人肯定不可能和以前一樣錦衣玉食。
丘靜媛還未開口眼眶已經泛紅了,快速的壓下心底的難堪和委屈,丘靜媛哽咽的開口:“我知道家中敗落是我父親他們罪有應得,可我不想嫁給年紀都能當我爹的人。”
最後一個字說完,丘靜媛臉上淚水撲簌的流了下來。
自己今年不過十三歲,若是三房沒有敗,這個年紀也的確可以議親了,挑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婿至少得花小半年時間,等親事訂下來走完六禮也要兩三年,剛好是出嫁的最好年華。
“成親?”饒是湛非魚也詫異的愣了一下,三房活下來的這些人不是老弱婦孺就是些無關緊要的角色,所以禁龍衛並沒有再派人盯著,湛非魚也不知道丘靜媛的情況。
對比湛非魚還帶著嬰兒肥的包子臉,丘靜媛身形瘦長,眉眼已經長開了,雖然還是豆蔻年華,但依稀能看出幾分窈窕風姿,可要說成親還是太早了。
低著頭擦了擦眼淚,丘靜媛聲音裏都是苦澀和無奈,還有那壓不住的不甘和恨意,“我們家如今是坐吃山空,三個伯母強勢又霸道,母親的嫁妝之前都典當送給官差打點去了,如今一大家子三十多口人都靠著伯母她們的嫁妝過日子,把我嫁出去就能拿到五千兩的聘禮錢。”
丘靜媛的祖父早年隻有丘文蘭一個女兒,不想這一支斷了根,隻能從族中過繼了三個兒子,誰曾想後來卻有了老來子丘泰,丘泰娶妻竇氏生下丘瑾瑜和丘靜媛兩個孩子。
出事後,三房成年的男丁就沒有一個幹淨的,丘靜媛這三個伯父鋃鐺入獄,幾個成年的堂哥也是一樣的下場。
雖說這一切都是他們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犯下的罪孽,可家中女眷卻恨毒了丘瑾瑜,他若不是蠻夷人,三房就不會有此橫禍,她們的相公、兒子也不會入獄,甚至可能會被砍頭!
可丘瑾瑜死在了凹子口,丘烽也死了,罪魁禍首丘文蘭也服毒自盡了,這仇恨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活著的竇氏和丘靜媛身上。
丘靜媛這些年仗著長輩的寵愛,根本不把過繼來的三個伯父放在眼裏,更別提他們的妻子孩子,即便是蹣跚學步的小嬰孩,丘靜媛不高興就能一腳踢過去。
當年更是嫌才出生的小侄子夜哭吵著自己,大冬天的逼著大堂哥一家人冒著風雪連夜換了個院子。
數九寒冬的天氣,雪花飛舞,大堂嫂還在月子裏,小侄子才出生五日,可丘靜媛脾氣上來了誰的話都不聽。
丘靜媛曾經多霸道多囂張,如今報應來了她便有多遭罪,隻可惜竇氏性子不夠強勢,根本護不住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