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是人,平江的經濟在全省排列前茅,街上擁擠的人群就是最好的證明。除了人,就是車。
有些汽車還是外地牌照,這是那些在外地掙了錢的人自己開回來的。
路邊的樟樹,經曆過一場大雪後,現在恢複了綠鬱。有些枝頭上,開始萌出了一小朵一小朵紫紅的新葉。
張東峰停下來看了一會,他似乎聞到了那新葉嫩嫩的氣息。
手機響了。張東峰接了,是方遠途打來的。
方遠途說道:“張書記,我正跟在你後麵。”
“什麼?啊,是吧。你……”張東峰回頭一看,隻見一輛汽車,正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後麵。
“這個方遠途!上午還說到你呢。”張東峰心裏想著,嘴上卻笑著說道:“啊,我看見了。你們走吧,我正要回山莊。”
方遠途的這輛汽車據說是一家企業送他的,但是,對外,他一直說那輛汽車是企業的,他隻是偶爾開著而已。
汽車卻停了下來。張東峰也隻好停下來。
方遠途下了車,大聲說道:“張書記,想請你也難。正好、正好,一起上車,越州來了個大老板,您去給我們撐撐麵子,也是對開江鎮工作的關心!”
“這個……我真的還有事。”張東峰一瞬間想起馬元鬆來。
方遠途有些著急了:“張書記,您這是瞧不起我方遠途是吧?瞧不起我方遠途沒關係,可是這是為著開江鎮啊。您就……”
張東峰稍稍想了想,說:“那好吧。”上了車,車子就直奔吃飯的地方。
方遠途宴請的老板是越州一家合資企業的老總,長著一副馬臉,說話拖著長腔,讓張東峰聽著十分的不舒服,但是,既然來了,就得盡到基本的禮節。
何況方遠途一上桌子就把張東峰隆重地推了上去:“這是張書記,來平江隻不過是來走個過場。蘇老板,你再來,張書記可能就是張市長了。”
“哪裏?不要……蘇老板,不要聽他的。蘇老板是大企業家,見多識廣,這樣講讓蘇老板笑話。”張東峰趕緊製止了方遠途的亂吹。
蘇老板說道:“我看出來了,張書記是貴人之相。”
張東峰隻是笑了笑,然後酒席開始了。
也許是因為上午馬元鬆的一席話,或者是剛才方遠途的亂說,甚至是因為蘇老板拖著的長腔,反正,張東峰的情緒一直不是太好,酒也就象征性地喝了四五杯。快要結束時,方遠途接了個電話,張東峰聽出那個電話是宋德勝打來的。
方遠途說張書記正好在,宋德勝說那讓張書記接電話。張東峰接了,宋德勝說:“遠途今天接待的這個老板很重要,請張書記多費心。”
放下了電話,方遠途朝張東峰笑了笑,後者覺得有些莫名,就像剛才宋德勝的電話一樣,仿佛方遠途設計好的一個圈套,精致得讓人看不出痕跡。
酒宴結束,方遠途請張東峰喝茶,張東峰回了,說中午要休息一會兒,下午要回省城。
方遠途說那我送你,就拉著張東峰上了車,到了平江山莊,下車時,方遠途堅持要送張東峰回房間。
張東峰說:“真的不必了,你回去吧。”說這話時,他的臉色有點難看。
方遠途感覺到了張東峰的情緒,於是停下腳步,說道:“剛才宋書記讓我多跟張書記聯係。這不?我不過是想認認門的。既然簡書記另外有事,我就……”說著,從車上包裏拿出了一個信封,遞過來。張東峰用手推了下,方遠途說:“拜年也得拜年禮吧。張書記不收,是不是嫌我方遠途沒能耐?”
“我是真的不能收。你請回吧,我要上去了。”張東峰說著轉了身。
方遠途卻追上來,將信封順勢塞到張東峰的包裏,然後坐進車子就走了。
張東峰站在那兒,望著車子後麵揚起的灰塵,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到平江來前,給自己定了很多的規矩。其中一條就是不和一些有爭議的人攪和在一起,這個方遠途便是。
馬元鬆以前查過他,現在省紀委又要求查他。一個沒有一點事的人,不可能三番五次地被人查。
跟這樣的人攪和久了,正如民間所言:長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到頭來,自己的鞋怎麼濕了也許都還不知道呢?
但是,方遠途剛才那個信封明明白白地就裝在張東峰的包裏,回到房間,張東峰打開一看,居然是一萬元。
方遠途也是好大口氣,出門在外,包裏隨便一拿就是一萬。不知那包裏還有多少這樣的信封?
張東峰一時也想不好怎麼處理這隻信封,就放進抽屜裏,日後再處理吧,總得找個合適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