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代駕小哥幫她把徐東言送進臥室,就要風塵仆仆地離開,沈鶯甩掉平底鞋,赤足踩在木地板上,這一天下來她也累得很,但不能讓人家就這麼走了,她打開房東準備的冰箱,在一眾飲料中選了一盒鮮牛奶,冰涼的手感激得她神誌更清醒,女人拉住代駕的小夥子,把牛奶遞給他:“你辛苦了,這個拿著吧,不成謝意,注意安全。”
沈鶯還穿著那身豆綠的窄袖旗袍,看著有距離感,她麵帶疲意,但眼神真誠平和,並不像他平時接觸的那些醉酒顧客,小夥愣愣接過,半晌不說話,這一次他終於和沈鶯對視,像是要記住她的臉,真摯道謝:“謝謝您,再需要代駕,請一定找我,保證給你們隨叫隨到。”他俏皮地敬個禮,展現出年輕的活力和快樂來。
沈鶯也笑了,明眸皓齒,把這個可愛的小夥子送出了門。
她倒在自己的大床上,行李箱還在周醫生的公寓裏,除了幾套衣物,一些女性用品,簡單的洗漱包、必備的戶外用品,背包裏剩下的地方,除了設備器材,滿滿當當放了周玉牌愛心牛肉幹。
他用帶封條的塑料袋裝了3大包,叮囑她吃完一包開一包,小心受潮。沈鶯想他,爬起來去翻那幾包肉幹,拿出來也不吃,隻是摩挲著男人貼的標簽:這個是五香口味、那個是甜辣口的,一包帶芝麻的,還提醒她,吃完要認真刷牙,別忘記“333”原則。
她的頭發蹭得亂七八糟,也不甚愛惜身上的旗袍了,坐沒坐樣,靠在床邊,半跪在地毯上,任憑思念在夜晚漫開,想他,怎麼辦才好。周醫生,我可不乖呀,今天又沒有好好巴氏刷牙了呢。你快出現教訓我呀。
沈鶯看手機,晚上八點三十,在湖城的公寓裏,他們會看電影,她總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有一天她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去上廁所,看到他的房門裏還透出絲絲光線。她沒有推開門,她知道他應該是還在看書的。
似乎除了她,他的生活隻剩下煙火和書籍。
書呆子,沈鶯想這樣臭他,又舍不得。罷了罷了,早點上秦嶺,早點回去見他。
她下定決心,馬維的車鑰匙已經在她這裏,明天就出發去商洛,上山進村。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小家夥們,我來啦。
第二天一早,天還黑著,沈鶯就摸索起來洗漱了,她穿著速幹的長袖和衝鋒褲,一邊刷牙一邊敲徐東言的臥室門,沒有聽到回應,幹脆進到他的房間裏,吐掉泡沫,衝一把臉,用紙巾擦幹。
女人走到床邊,把床頭燈打開,搖他的肩:“徐東言,醒醒,我們出發。”
他還穿著昨晚的polo衫,“宿醉”一場,頭發淩亂,眼神迷茫,聽到沈鶯叫他,大腦艱難運作:“鶯鶯,幾點了?”他口中發幹,試圖在黃色的光線下聚焦,看到她一副馬上就要走的樣子,心裏“轟”地一下驚醒。
沈鶯看了眼她的腕表,決定騙他:“六點半了,我告訴程同學我們早上八點到他家。”
徐東言更驚慌:“什麼!”他就像一隻躲在沙堆裏的鴕鳥突然拔出腦袋,手忙腳亂地拉開被子要換衣服,看到她定定站在這裏,又紅了臉,隻是光影下看不清,他隻好開口:“鶯鶯,你先出去,我馬上準備好跟你出發。”
她滿意了,去穿外套,背包,把退房的消息發給房東,房卡歸位。
二人坐在馬維的車裏時,天還是黑的,徐東言走出大廈,就感覺到不對,他坐在副駕駛位,打開手機屏幕:清晨5:00。他……
沈鶯在核對程書桓發的定位,山溝溝地方,詳細路況無法查到,隻能靠謹慎的駕駛經驗,她先開一段,累了換徐東言,寧慢不要趕,一著急說不上會出什麼事。
這個時間,長安城裏自然不會堵車,星光還在夜空中閃爍,路邊有工作的環衛工人,在清掃街道,整理垃圾。這個城市清晨的樣子,總有人會看到。
出了二環,上高速,一個又一個隧道接連而來,黑漆漆的洞口,漫長的穿梭,就像坐在時光機上,模糊了人對空間和時間的概念。
沈鶯全神貫注,她已經把駕駛位調高,讓自己舒適,手機架在方向盤邊,三叔的聲音在導航:行駛152米直行進入黃土梁隧道。
她聽著一個又一個地名:黃土梁、葫蘆岔、王爬嶺、橡窪口、李家澗……讓人好奇的名字,不知道背後是什麼樣的故事和傳說。
天剛剛將亮,他們進入301縣道,陡峭的山路,狹窄的車道,海拔愈高,蜿蜒曲折,沈鶯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雲霧彌漫,山林高聳,樹海是黑綠色的,在昏暗中影影綽綽。
山間霧氣重,似乎下起了毛毛雨,馬維的車子是豐田LC200,蘭德酷路澤,別號陸地巡洋艦,車身大,底盤高,跑山路是沒問題的,她在湖城開的FJ酷路澤,和它的老款LC120霸道是近親,因此她適應快速,手感也好。
一旦下雨,跑山路就有打滑的危險,特別是陌生地形更要小心,沈鶯有些不放心,她問徐東言:“還是我開嗎?”
他全神貫注,努力適應越野車的油門和刹車,馬維的車對他來說勁兒太大,他平時少走這樣的路況,簡直比沈鶯還要緊張,但是他也不能給她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