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向陽一支接一支地吸煙,他心裏明白,雖然會議室裏隻坐著七八個人,但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這次會議,盯著他的表態。
自己還像以往一樣毫無保留地支持王誌遠嗎?
如果王誌遠確實對盧雨行和黃勇誌的問題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那麼也將使自己處於越來越被動的局麵。
如果自己支持張東峰提出的“以黃勇誌為突破口,深入追查腐敗”的建議,難免會被許多同誌說自己忘恩負義。況且,吳長樂又給自己當過秘書。
如何進行有效應對?
李之升不停地喝著水,怎樣既保護王誌遠而又表示出省裏的擁護態度,是他苦思的焦點。
王誌遠萬一倒台,那麼自己結束仕途是遲早的事情,但阻止反腐敗的深入推進又絕非他一個人能做到。
其它人也在內心權衡得失。他們不了解這些案件細節,但僅就目前所揭露出來的問題來看,已經感到非常嚴重,為此他們的表態需要非常慎重。
每個人麵前都有一份黃勇誌的來信和華僑來信的複印件。
黃勇誌與關溫綸先後出事,王誌遠對此僅負失察之責還是要負更大的責任?還有盧雨行的問題又當如何解釋?
賀雲天心裏非常清楚,省裏幾次沒有批準盧雨行晉升,是王誌遠力排眾議而使其升遷,恐怕不僅僅是‘失察”吧?
張東峰靜觀這些人的反應,期待每個人都能擺脫個人得失的糾纏。他克製著自己的態度,避免咄咄逼人。
王誌遠主持會議:“同誌們,會議現在開始。今天專程從省城來參加會議的有省紀委的魏奇同誌、省檢察院的馬元同誌。”
馬元與魏奇分別向與會者點頭致意。
王誌遠說道:“首先請魏奇同誌傳達指示。”
魏奇說道:“同誌們,黃勇誌畏罪潛逃,省委主要領導指示,決定對黃勇誌進行立案偵查。”
“對於黃勇誌的犯罪行為,溫華市委不但沒有覺察,反而讓他介入反貪局的工作,主持對盧雨行死因的調查,這是重大失誤行為,市委主要領導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需要立即糾正。”
“對於盧雨行死因的調查,已經取得重大進展,已有初步證據顯示盧雨行參與了一起重大的非法集資案。”
“省委決定,對吳長樂案件、黃勇誌案件、關溫綸案件、盧雨行案件,合並一起調查。”
“合並調查的專案組,由我擔任組長。張東峰同誌和馬元同誌任調查組副組長,馬元同誌會對具體工作做進一步布署。”
王誌遠接話道:“我代表溫華市委堅決擁護省委決定,全力支持所有案件的調查工作。馬元同誌有什麼指示?”
馬元並不急於表態,他有意抬高張東峰的地位,便說道:“是不是請張東峰同誌先談談有關情況。”
王誌遠嘲笑道:“張東峰,省裏點了你的將,你要把工作做好。你的三把火,準備怎麼燒?”
張東峰手裏拿著一封信,說道:“這是一個華僑寫的第二封舉報信,說是一個多月前,曾經給我市一把手寫過一封信,揭露溫華市鋼鐵公司總經理關溫綸輸掉巨款的事實。為何一直沒有回應?”
王誌遠驚愕地問道:“有這事?”
今天會議不同尋常,王誌遠進行了解釋:“我從來沒批閱過來自國外的舉報信。信件凡是寄給我的,都由周桂榮分門別類拆閱後,挑選重要的信件才送給我看。是不是問問周桂榮,他收到過信沒有?”
張東峰拿起內線電話撥號:“周桂榮,請你立即來會議室。”
周桂榮敲門進來,王誌遠板著麵孔說道:“小周,最近你收到一封從國外寄來的信件沒有?”
“領導,凡是重要的信件,我都送您審閱了。信件很多,我記不住每一封信。”
張東峰問道:“信件確實很多,但從國外寄來的信件不會很多吧?”
“也不少,差不多都是合資辦廠的谘詢信,也有什麼產品目錄、展覽會邀請書之類,一般都無關緊要。對於這類信件,我都不會送領導進行審閱。”
王誌遠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馬上回去給我找找,要是找到了,立刻給我送來。”
周桂榮離開。
張東峰翻著文件繼續說道:“盧雨行死亡後,溫華市怪事不斷。先是吳長樂涉嫌一起重大非法集資案被太明市拘審;接著是負責調查盧雨行死因的方文傑遭人暗算翻車,李婷婷當場死亡。”
“黃勇誌未經集體討論和通過,開始介入反貪局工作,使一個重要物證——盧雨行的黑皮日記本失蹤,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