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近了,整個鄆縣彌漫著箬葉和雄黃酒的氣味。
一日,雲雨過後,時青伏在蕭漪心口,懶懶地道:“你的天劫要近了罷?”
蕭漪撫摸著時青汗濕的發絲,低語道:“就在這幾日,我明日回藏霞山去,免得天劫驚擾了旁人。”
蕭漪上次失憶便是因為天劫,這次渡劫,不知是否會再次將他忘了,又或者······又或者會憶起前事。
時青悶悶地道:“我隨你一道去罷。”
蕭漪搖首道:“端午近了,你還有許多事未理,還是莫要離開為好,書院裏也還須得你去幫我代幾日課。”
自蕭漪在鄆縣落腳之後,倆人幾乎是日日見著,未曾分離過,這次渡劫緊要得很,時青哪裏舍得蕭漪獨自去,但這幾日要確實事務頗多。
他蹭了蹭蕭漪的心口,又隨意咬上一口,方道:“離端午還有五日,你趕得回來麼?”
蕭漪沉吟半刻道:“怕是回不來了。”
時青略略動了動身體,仰首覆上蕭漪的唇瓣,狠狠地在上頭咬了一下,起身道:“我白日和桐雨一道包了粽子,雄黃酒府中也有,你且陪我過個端午再走罷。”
他一隻腳堪堪踩到地麵上,便是一踉蹌,被蕭漪一抓,便又乖順地伏在蕭漪心口上。
夜已深,若在平日,他早已昏睡過去,但因惦記著渡劫一事,他身子雖是疲倦不已,神誌卻是分外清明。
蕭漪坐起身來,將時青抱在懷中,後又在耳畔柔聲道:“我去打盆水來,你且歇歇。”
他說罷,將時青在床鋪上放平,穿上褻衣,方走出一步,就被時青揪住了袖子。
時青雙目泛著水汽,眼角發紅,他仰首道:“蕭漪,你要快些回來。”
蕭漪點點頭,便出去了,他先將自己收拾了,又去廚房蒸上粽子,才打了水回到房中。
時青疲倦得厲害,有些昏沉,但腳步聲一入耳,他卻如同膽怯的幼獸一般被驚醒了。
蕭漪走到床邊,為時青擦身。
蕭漪動作輕柔,時青到底是累了,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然而蕭漪一踏出房門,時青卻複又清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撫摸著心口,底下的髒器明明極有規律地躍動著,他卻覺著空落落的。
房門關得嚴實,隻明亮的月光從門外透了進來,落下一地斑駁。
時青死死地望著這一地斑駁的光亮,不肯睡去。
約莫半盞茶後,蕭漪回來了,一手拿著一盤子粽子,一手提著一壺雄黃酒。
他瞧見時青的神情,急忙將東西放在桌案上,快步回到床邊攬了時青入懷。
時青壓抑著情緒問道:“蕭漪,你還會回來麼?”
你若是恢複了記憶,憶起了我是這樣肮髒的人,你還會回來麼?
你我如今雖是你情我願,但不過是我趁了你失憶的契機,若是你憶起了我當年強迫你同我交合,你還會回來麼?
時青說罷,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抱住了蕭漪的腰身,鼻間則拚命地吸著蕭漪的氣味。
蕭漪輕柔地撫摸著時青光裸的背脊道:“我隻出去幾日,渡劫後即刻回來,我這幾年修煉不勤,這次天劫應當不會有危險的,你莫要憂心。”
所謂天劫,修煉得越好,越接近於羽化登仙便越是危險。
時青自是知曉的,因而不曾擔心過,但渡劫後的蕭漪是否會憶起前事?
蕭漪低首在時青發間落下一個吻,手指一動,像是變戲法般變出一個錦囊來。
這錦囊裏頭裝的是時青和蕭漪的一段結發,是倆人在狐族同睡一床時,不小心纏在一處的。
時青之前一直把錦囊放於枕下,在與蕭漪重逢後,便將這錦囊收起來了,不知是蕭漪是如何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