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自幼懶散,全無一絲爭強好勝之心。他父母在他9歲時雙雙染病死去,家裏又無別的親人,隻有流落在外,以乞討為生。流浪的日子自然免不了被人欺負,他不到不得已時從不反抗,逆來順受。有時辛苦了一天所乞得的食物被別的流浪兒搶去也不生氣,自己另去尋找,運氣好時也能再乞得一份,大多數時間卻隻能挨餓了。
古月道人便是看中了天涯這與世無爭,說他性子正契合無為之道,方帶他上了荼糜峰。古月道人雖法力高強,在整個神跡山神族裏名列前茅,卻無丁點識人之明,全沒想到天涯在修煉上亦是無為之極,三年即可修完、最基本的築丹境界,他用了8年都還遙遙無期。
天涯現在非常痛悔自己昔日修煉不用功,尤其當這女子撕開了他上衣的時候。
幸好就在天涯差點嚇暈過去時,洞口突然一聲巨響,接著有兩條人影衝了進來。他轉頭一看,正是自己的兩位師兄趕到了。這份驚喜當真是無法言表,天涯還沒來得及大叫一聲表示心裏的狂喜,女子提起他順手一扔,又是一陣劇痛,他再次被重重丟到了洞中石壁上,然後他才叫出了聲,卻已不是歡喜,而是轉成了痛叫。
好不容易爬起來,兩個師兄已手持寶劍和那女子翻翻滾滾鬥在了一起。對於打鬥天涯從來全無興趣,即便有興趣他也看不出誰強誰弱,高低優劣。兩方交手所施法術雖五顏六色,絢麗燦爛,他在荼糜峰亦見得多了,隻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發現正站在無憂身邊,她此時一雙有著兩簾長長睫毛的眼睛正看著自己,見他回頭才轉向了一旁。
天涯見無憂臉上淚痕未幹,心裏亦隱隱有些難受,想安慰幾句,卻不知如何開口。讓她別聽姐姐的話,未免於理不合,有挑撥之嫌。若讓她認命,別的不說,以這小妖精的刁蠻,若是再落入她手裏,雖不像她姐姐那樣動輒要吃人,但被痛打一頓卻是絕無疑問,完全可以預料的事。
正在天涯搜遍枯腸,仍無一句適合的話時,他一個師兄流雲被女子一道黑光打退了幾丈,也落在天涯身旁。見到無憂,他微微一愣,道:“師弟別怕。”說著一劍便如電般刺向無憂。
在無憂的驚叫聲中,天涯居然在刹那間伸手抓住了師兄的手臂,這速度是他以前怎麼都不可能達到的。
流雲道:“師弟,你幹什麼?快放手。”一臉的疑惑。
天涯麵紅耳赤,但依舊牢牢抓住流雲的手臂,道:“師兄,不能殺她,她是好人……不,好妖精。”
流雲“哈哈”大笑:“妖精還有好的麼?師弟,這是兩隻狐狸精,會媚惑之術,你這是中了她的妖術了。”說著,手臂一震,掙脫了天涯,抬手又是一劍刺向無憂的胸膛。
劍才伸出幾分,天涯卻又握住了流雲的手臂,一臉惶急:“師兄,她饒過我一命,不能殺她。”
流雲道:“這妖精定是給你施了媚惑術,回山後師父會幫你解開,若是再維護這妖精……你自己想想,師父會怎麼罰你!”說到後來時,語氣已越來越嚴厲。
天涯一愣,猶豫不決,不能確定是否中了無憂的妖術。
神族一脈對妖族是從無任何憐惜的,與它們停戰實屬無可奈何,妖族法力有所不如,但數量卻是龐大無比,殺不勝殺。大規模的征戰雖不再發生,但若遇上了落單的妖族,正道中人自然是拔劍即殺,毫不留情。天涯如要一心維護無憂,後果不堪設想,輕則終身囚禁,重則逐出神跡山。他望向無憂,無憂正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眼睛中沒一點害怕的神色,卻有淡淡的傷感。
這傷感讓天涯心裏無由地重重一跳。
趁天涯正恍惚之間,流雲的手臂陡然亮起一道光芒,將他的手再次震開,又挺劍刺向無憂。
“等等。”天涯大叫一聲,快捷無比地閃身擋在了無憂身前。
流雲厲聲道:“師弟,你真要違背門規?”
天涯沒有回答,伸手入懷,摸了一陣後才找出一張符紙,然後伸手攬住了無憂堪堪一握的細腰。
流雲見此情景一呆,然後不解之餘怒火漸起:“你幹什麼?”
天涯還是沒有回答,嘴裏卻喃喃地念起了咒。這咒語流雲熟悉之極,正是道家法術中最初級的土遁之術。這土遁術流雲見天涯用過5次,全是在一年一度的論道鬥法大會上,戰無不敗的天涯專施來逃避對手的攻擊,但沒一次是成功了的,照舊被對手的法術整治得一身傷痕,狼狽不堪。
流雲現在明白了天涯是想帶著這小妖精逃走,正要製止,聽了他的咒語後卻忍不住大笑,他慌亂之中,總共才9個字音的咒語居然念錯了5個,這樣的法術要能有效隻能說是老天睡著了。
一道黃色光芒就在流雲笑聲未止時亮起,待光芒褪去後,天涯與無憂已消失無蹤。
原來老天真有睡著的時候!流雲看著身前空空的石壁,目瞪口呆地想。
……
茫茫的萬妖林裏,生長著的全是從上古時候就存在、需要十幾人才能合抱的大樹。這些樹木遮天敝地,就算是白天,樹林裏也不見什麼光亮,夜晚的時候更是漆黑一團,完全看不清楚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