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沁安太後在齊謙枝心裏一開始是榜樣一般的存在,那時候安陽已亡,他身為一國皇子,在那一夕之間感受到了從天庭落到地府是什麼滋味,就連隨行的宮人們也因為這身份的落差,不想再伺候他,接二連三地離開了他,直到剩下他自己一個人。
流浪到北冥時,他幾度想過要一了百了,卻突聞一聲鑼響,抬頭一望,那隊伍占據了整一條街道,邊上的行人百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都在駐足圍觀,一問才知,原來是北冥國主最寵愛的貴君省親,所以才這麼大的排場。
安貴君,也就是當時的沁安,他為皇帝生了個傻女兒的事情,北冥上下沒有幾個是不知道的,可他非但沒有因此而失寵,反而榮寵依舊,甚至更甚從前,可見這名安貴君是有一些手段在身上的。
齊謙枝當時心裏便有了一個念頭,他想進賢王府,去接近顧恬瑞,這人天性癡傻,聽說神智與六七歲的孩童一般,他想著,靠近顧恬瑞應該會比靠近其他人要簡單的多。
等他勾搭上顧恬瑞,他便有機會去見一次那名安貴君,以此攀上北冥皇室這一高枝,這個計劃雖然聽起來便有些異想天開,卻是他擺脫困窘處境的唯一捷徑。
他是天性就應當要站上高位的人,若是他的餘生都要像現在這般,如爛泥一般度過,他寧願不要這條賤命。
做好了打算,幾經輾轉,齊謙枝如願進入了賢王府,這時候,他遇到了第一個難題,那就是安貴君對顧恬瑞的管教十分嚴苛,輕易不允許她出府,甚至連離開主院的次數都很少。
顧恬瑞明明是個及笄已久的皇女,可誰讓她的心智如孩童,她隻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得像個孩子一般,在這府裏頭念書習字,聽曲和養隻鳥兒便是她唯二的解悶方式,生活枯燥乏味,齊謙枝幾次的想要接近她,都尋不到理由。
計劃毫無進展,齊謙枝心中多少有些焦灼,可是像他這種剛進府不久的下人,隻能做做雜活,伺候主子輪不到他,無法,他便隻能在顧恬瑞的院子旁邊守著,伺機等待著能更進一步的機會。
白天等不到,他便晚上繼續等,如此這般,持續了一個月之後,他突然聽到主臥裏傳出了一陣哭聲。
這段時間以來,他雖偶爾才能見到顧恬瑞,可對她的聲音早已熟悉,顧恬瑞性情開朗,也很乖巧,不難伺候,所以照顧顧恬瑞一直是一個美差,這也是為什麼他擠破了頭,也尋不到機會的原因之一。
可今日顧恬瑞是怎麼了?什麼事情讓她如此傷心?齊謙枝雙目一轉,登時有了行動,他大著膽子,就著夜色摸到了主臥的門前。
這個時候,下人們早已睡去了,他也不太清楚為何顧恬瑞哭的這麼傷心,還無人理會,是她以前也經常夜裏哭鬧,還是說他們壓根就懶得理。
是了,顧恬瑞是個傻子,下人們其實也不怎麼待見她,常常在背地裏嚼舌根,這點他是知道的,一開始還會可惜一句顧恬瑞這麼好的相貌人卻是個傻子,到了後麵,便十分冷漠愛搭不理了。
齊謙枝知道這或許是因為安貴君不常來,且日複一日的哄一個這麼大的孩子,確實是件煩人的事情,也難怪他們逐漸沒了耐心。
下人們的疏於照料,總算讓齊謙枝有機可乘。
他趴在顧恬瑞的房門前,細細傾聽著裏頭的哭聲。
“爹爹,恬恬好想你…”
原來,顧恬瑞是想爹爹了,是晚上做噩夢了嗎?難怪呢,倒真像個孩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顧恬瑞的房門。
“篤篤篤。”
裏頭的啜泣聲頓時停止,不多時便傳來顧恬瑞有些顫巍巍的聲音。
“誰呀?”
不想將人嚇到,齊謙枝開口道:
“殿下,是我。”
沒有回應,是顧恬瑞聽到他的聲音覺得陌生,所以不想開門嗎?齊謙枝緊張的咬起了右手的指甲,想著要不要再敲一次。
然下一秒,眼前緊閉的房門便被打開了,顧恬瑞高挑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副模樣本應威懾力十足,卻因為麵上的神情天真懵懂,形成了一種巨大的反差。
“你是誰?”
顧恬瑞問道,還吸了吸鼻子,嬌憨的模樣讓齊謙枝心上一鬆。
“殿下,奴是…”
“哥哥,你是菩薩嗎?”
哈?齊謙枝愣了一下,抬眸對上顧恬瑞的雙眼,他才後知後覺,這人居然真的是在喊他,顧恬瑞居然以為他是菩薩?真是新奇的稱呼,以前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人人都恭敬的喊他一聲殿下,亡國之後,也有人看他衣衫襤褸,叫他晦氣東西,讓他滾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