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飄起雪花,時下時停。
雪不算太大,卻也將昨日姑師王庭外的戰場草草掩埋。
那淩亂插於四野的殘刀斷劍,爍爍輝映著雪光,令這牧原有著異樣的冷冽。
兩騎在荒原上向西並轡而行,蘇赫自懷中掏出一物,交與祖天雄手心。
正是赤焰自哈爾密王城尋回的聖僧舍利。
祖天雄雙手微顫著,打開裹縛的錦帕,頓時手中毫光大盛,流光溢彩。
兩人一時無話,心中均是哀傷難禁。
蘇赫身前的阿南,裹在一襲白裘之中,隻是好奇的望著這晶瑩之物,很懂事的沒有開口相問。
“有師尊的舍利在,師兄應該出入高昌無礙……”
祖天雄自是知道的,緩緩的將舍利包裹好,仔細放入懷裏貼心之處,“師父在哈爾密王城坐化的消息,我會遍告高昌城中諸寺,借此在無相寺準備為聖僧超度法事……師弟以為如何。”
蘇赫沉吟了片刻,“師兄安排吧,不過師尊一向不在意這些的……還是不要太過隆重,簡樸些更合師尊的心意……”
放了韁繩,任由嘶風獸散漫前行,他側身對祖天雄低聲道,“高昌寺中僧兵內應一事,師兄切記小心權宜行事。蒲類回來,我自去高昌城中與你彙合。”
祖天雄忽而麵色古怪的應道,“無相寺,龍樹上人那裏調集僧兵,應該絕無問題……隻怕是上人又要舊事重提,要你去做雙修的法王……”他有些不懷好意的瞅了瞅蘇赫,“這雙修之事……倒是很棘手啊……”
“師兄!”蘇赫不由得瞪他一眼。
“莫不如師兄就先替你應下?左右也是權宜之計……師弟為了大計就先忍上一忍,屆時左右不過睜眼閉眼事爾……”
“你……”蘇赫不禁一時語噎,“大和尚!你怎麼不去與那龍樹上人雙修!”
“阿彌陀佛。為兄法號一戒,安敢破之。”
玩笑一畢,祖天雄麵上已露凝重之色,再無半分調侃之意,沉聲道,“龍樹上人密宗佛法精深,修為莫測。有他相助,高昌佛門莫有不從。為兄自會謹慎周旋,你且安心就是。”
“師兄此行切切珍重。”
“省得,勿念。”
言罷二人撒手而別,祖天雄僧袍飄擺間便已打馬西去。
……
“龍樹上人……”阿南仰起小臉極為認真的盯視著蘇赫,“什麼是雙修……法王?”
蘇赫低頭看著自己身前的阿南,那隻白瞳的眼眸衝著他眨啊眨的,他卻一時間也無從解釋,僅是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頂,“這吉薩的發辮,我幫你編的對麼?”
“嗯。”阿南頓時開心起來,她咯咯笑著左右甩了甩清早起來蘇赫替她細細編纂的辮發,“好看麼?”
“好看。”
阿南的小臉紅撲撲的,雙眼細眯的好似月牙一般,緊緊的靠進了蘇赫懷裏。
……
送別了祖天雄,阿南就引著蘇赫來到王庭外的一處山崗,將金雕招了回來。
“沒事的,不用怕……”阿南拽過蘇赫手,“給金子,讓它啄一下,它就認得你了。”
怕到是不怕,蘇赫隻是沒想到這被阿南喚作金子的這隻金雕居然這麼大塊頭。
原本不過是雲霄間的一個小黑點,好似流星般就衝著他們墜了下來……直到樹頂的高度,這金雕才猛然間揮展開了雙翅。
金子的兩翼一展之下,竟六丈有餘!
隻扇動幾下,便刮起一陣勁風,周遭雪屑四下飛舞。
饒是蘇赫的嘶風獸神駿異常,見如此猛禽也不由得鬃毛倒豎,退了幾步去。
阿南身子小,尚架不起鷹,金子低低得撲棱了幾下,這才鷹爪著地攏了雙翅。
……
蘇赫任由阿南那細嫩的小手牽著,來到金子身旁……
立在地上,幾乎與阿南個頭相仿的金雕用一邊的火環金睛警惕的瞪著蘇赫,眨了又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