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月。
彎月。
星屑般的月光頗為黯淡,此時灑在客棧的屋簷上,淒冷而又聖潔。
許如雲一身銀玉長衫,立身在如此的月色下,飄飄然如謫仙般風華絕代。
他對麵的七夜,漆黑的箭服緊致的裹在身上,一條墨色蟒帶在腰間束的很緊,精悍至極,說不出的倜儻灑脫。
蘇赫在他們之間,左右看了看,裹緊了皮袍向後縮了縮身子……
他總覺得他們所說的這些,好像有些什麼地方不對?
他隨即便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我說……二位,小賭怡情也是可以的……不過能不能不要拿我當彩頭?”
然而此二人好似均未聽到他在說什麼。
……
許如雲雙手垂在腿際,卻不知他使用的是何種兵器,他隻是將目光鎖在七夜的身上,在他手中的那柄劍上……
許久。
許如雲身子沒有動。
他隻是看著七夜的劍。
那柄不像是劍的劍。
他凝神想了很久……
直到月影東移。
直到一片枯葉隨風而來,又飄然而落。
……
終於。
他動了!
他俯下身,伸手撣了撣那長衫上根本從來就沒有過的塵屑,“我似乎確實賭不贏……你方才的那一劍,”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我破不了。”
似乎與確實,用在一起好像並不很協調。
但出自他口,卻顯得很通順。
“所以?”七夜問道。
“所以,我決定暫時還是不用試不要賭了。”
“那要不要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方,咱們試試看?”
許如雲的眼神落在蘇赫身上,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找不到再試的理由。”
七夜笑得很無邪。
蘇赫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你要送他入京?”許如雲問。
“你那位師妹走了,這事兒顯然隻能我來。”
許如雲點點頭,“那你便送他入京……不過據我所知,請七夜出手是要付銀子的,那麼能否告知,這位金主是……”
七夜沒有答話。
“輔政王蕭仲康?”許如雲還是想確認一下。
“你猜。”
許如雲頓了頓,問七夜,“你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殺我的意思。”
這一回,七夜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位白癡,“沒人替你付銀子,我為什麼要殺你。”
“那我可以走了。”
“走好,不送。”
……
許如雲走了。
走得雲淡風輕。
甚至沒有驚起屋簷上的那一片秋葉。
蘇赫與七夜並未離去。
他二人依舊坐在屋簷之上。
蘇赫看著月光,看著七夜,等了很久。
“你知道的,我自己下不去……”他有些無奈的對七夜言道。
“嗯,我還不瞌睡。”
“我的意思是,我瞌睡……”蘇赫想了想,“好吧。”
於是他們便坐在月光下。
隻是因為七夜還不困。
……
相伴無語,甚是無聊,所以七夜終就是起了身。
他將手中的劍,隨便的插在腰袢蟒帶間,“他很強。”
“你那一劍,如果能再向前遞出半寸,應該就可以殺了他。”
“可是,我還真是沒有見過,可以將咽喉縮回半寸的高手……”七夜沉聲道。
方才那看似無意的一劍,其實已是他全力施為的一劍。
七夜勢殺許如雲!
他雖然沒有收這份銀子,可是他很怕麻煩。
許如雲,這位掌圖左使顯然是一個很討厭的麻煩。
那一劍,他的力道拿捏的已經極為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