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聞聽,隨即便也釋然。
這確實也沒什麼不妥的……
他看看可兒,她那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有些羞澀的麵容,卻是毫不作偽的。
蕭曜卻沒那麼好脾氣,到此刻他方才回過神來,“北狄蒲類?”
他看著蘇赫不屑的言道,“聽聞今秋不是已經被滅了族?那哈爾密王城也在一夜之間被付之一炬,你此刻不過是喪家之……”
那一個犬字,蕭曜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滅族?
此等消息,尚未在京城流傳開來……屋裏眾尼也是頭一回聽說。
蒲類不過域外一隅之地的小小王庭,距大夏京城萬裏之遙,甚多人聽都沒聽說過。是以,滅與不滅,根本也不足以成為餘茶飯後的談資。
淨念卻緊皺雙眉低頭不語……
哈爾密王城付之一炬?
那小蘭坨寺……聖僧……她們前些時日便已知曉聖僧是在今秋圓寂的,難道說……聖僧這是未能躲過刀兵之禍?!
靜念身子不由得一震,聖僧鳩摩羅一身佛門神通早已是聞名天下的大威能境,即便萬軍之中也是從容進退,怎麼會……
可兒尚弄不明白滅族是什麼意思,唯有儀容……
她怔怔的望著身側的蘇赫,她有破家之痛卻從未向任何人訴說過,原來他也是一位天涯淪落人。攙在他臂彎裏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些。
蘇赫果然不再言語。
他已然不願意再多說什麼,隻是苦笑一聲,拍了拍儀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兒。
“這軍國事,還是莫要妄議……”蕭逸意識到這屋裏的氣氛變化,便阻止蕭曜繼續說下去。
那如何能夠。
蕭曜眼見得自己一句話便滅了這位蘇赫的威風,精神為之一振,繼續道,“這怎麼叫妄議呢?!哥你是不知道的,邊軍的軍報早都已經報上來了,隻不過……”他看著蘇赫冷笑道,“沒什麼人去關切罷了。”
見蕭逸又用帕巾捂著嘴角,蕭曜便向他解釋道,“蒲類也就是個幾萬人的小小王庭。”他比劃著伸出來的小拇指,“這樣的王庭,今兒冒出來一個,明兒滅掉一個,在域外之地這種事兒年年有,沒什麼稀奇。”
蘇赫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這都是拜大夏所賜。上萬人被屠滅……在秦王眼裏,確實是沒什麼稀奇的。”
“哎!你可不要胡說八道!”蕭曜雙眼一瞪,拿手指著蘇赫道,“軍報我看過的,是……什麼來著?”想了半晌,實在是記不得那拗口的部落名字,“總之是你北狄內亂,兩個什麼部落聯手滅了蒲類。我征西大將軍帶領邊騎正在巡邊,接到戰報,卻也是救援不急……那哈爾密王城更是你蒲類諸王子爭奪王位導致大亂,北地都護府的都護前往平亂也是陷在城中未能生還……根本就是些狄蠻之輩!”
蘇赫滄然而笑,卻又搖了搖頭,於此他是什麼也不想言說的。他複又望向這兩位大夏朝年輕的王爺,“二位今日莫非是專程前來羞辱於我這狄蠻之輩麼?”
“本王聽聞說萬佛寺裏居然住進來個男人……一個大老爺們,膽敢藏匿在尼姑庵裏,本王自然是要當即拿下!”蕭曜再無半分客氣,厲聲道。
……
院落中響起一聲佛號,僧袍擺動聲中,有人沉聲道,“淨念何在?兩位王爺蒞臨,不引到福報堂好生敬伺,如何卻在這柴院裏怠慢?”
淨念在屋內神情一凜,失聲道,“師尊……”
隻見得一位身量瘦小的老尼,形容矍鑠,氣色上佳,穩穩一步便踏入屋內。
她的眼中無絲毫渾濁之相,清澈明亮,於屋內掃視一圈,衝蕭逸兄弟雙手合十,言語間中氣十足,“兩位王爺當麵,貧尼有禮了。”
靜賢師太親至,蕭逸不作怠慢,還禮道,“聽聞師太出關,尚不曾拜會,今日得見尊顏實在幸甚。”
蕭曜卻將視線瞥向別處,微微仰著頭,輕笑一聲,“靜賢師太真不愧是佛門大能,將個男子留在此處……也不怕壞了寺裏的名聲。”
“阿彌陀佛。秦王有所不知,此間乃是萬佛寺外院,當年聖僧曾在此地小住。如今聖僧弟子亦是貧尼的師弟在此處落腳,是以,並無不妥之處。”她目光平靜的望向蕭逸兄弟二人,“至於寺裏的名聲……佛門大開,普度眾生。僧尼皆是出家之人,本就坦坦蕩蕩,哪裏有什麼所謂的名聲。如若行為處事隻為了名聲,這萬佛寺,不開也罷。”
不開也罷……
靜賢那瘦小的身板,說起話來卻如此果決,隻噎的蕭曜無話可說。
他隻看著依舊攙扶著那蘇赫的月娥,忍了又忍,卻實在忍不下,“師太這位師弟自稱是蒲類的四王子……按例這北狄王庭的王子來我大夏京城,當然得是理藩院安排一應接待事宜,方顯我天朝仁德,教化萬方。”最後那四個字,他看著蘇赫重重的說道。
靜賢點點頭,對蕭曜此言深以為然,“如秦王所見,貧尼的這位師弟如今身體有恙,需在寺裏慢慢調理些時日……”
“慢慢調理?”蕭曜心說,這調理到何年何月去,難不成這月娥就得一直在他身邊伺候著?“這如何能讓師太費心,京城裏有的是名醫,再不濟本王派禦醫來給他診治就是了……一會本王便叫理藩院前來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