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境,甚為安寧。
鶴城距安陽縱馬尚不到一日之距。
在這個秋日的傍晚,鶴城華燈初上之際,頗有幾處風月之所甚是熱鬧。
雖不如京城的風月場那般金碧輝煌,此處卻獨有幾分街頭巷尾的質樸無華。
也有二層樓宇之高,便就在一樓的廳堂裏,在人頭攢動的花場中,擺開十數桌坐得滿滿當當,觥籌交錯間時不時就有癡情男女相伴著扶搖而上層樓。
其間,一桌二人,對麵而坐。
蘇赫獨執一壺酒,倒滿一杯,一口飲下,打了一個舒坦的酒嗝。
真是舒坦到渾身的毛孔都在痛快的歡唱著。
他跑了。
可謂費盡心機,四下安撫,不知許下了多少好處,他才真真正正的跑了。
晌午時分,他是自安陽的近衛軍營盤裏悄沒聲兒的跑的,雖然離開行軍大營的轅門到此刻不過幾個時辰,他坐在此間隻覺得身輕體健,上下通達,怎麼就那麼舒服的。
一撩黑氅,他將一條腿踩在旁側的椅凳上,衝對麵的付煙生大手一揮,“喝啊!”
付煙生有些怯生生的四下張望著,他雖然曾是江湖人,然則進這青樓卻還是頭一遭,他尚有些搞不清狀況,低聲道,“大將軍……”
當啷。
蘇赫拿筷子敲了敲碟子,筷柄頭指了指自己,“蘇赫。”筷子尖兒對著付煙生,“煙生。”
“從此時起,我是哥,你是弟,沒什麼大將軍。喝酒!”
有心想分辨一句,自己的年紀卻比蘇赫要大上幾歲,付煙生卻閉了嘴。他隻抿了一口酒,眼神便又散了,這燈紅酒綠之處,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往何處看去。
蘇赫怎麼看這付煙生都像是個雛兒,心底下不由得計較自己這一趟帶他出來到底對不對,想著,便就問道,“你確實對南邊地頭熟?”
聽到蘇赫問,付煙生認真答道,“義父故去之後,有段時間也不知道自己今後到底何去何從。想著去往西北看看,思忖著耐不得寒,便去嶺南晃蕩了整一年,也算是走遍了的。”
“唔。”蘇赫便心下落定,這便行了,卻又問,“南疆最大的都城,就叫貴寧?”
付煙生點點頭,視線落下之際,起身替蘇赫斟滿了酒,“是貴寧。雖在南疆,貴寧的繁華卻也不弱於京城、西都、南陵三處。”他看蘇赫一眼,“大將……蘇兄……此去,是要去找一個人?”
蘇赫擺了擺手不願就此細談,隻是端起酒杯,“你來跟我說說這貴寧……南蠻王是在貴寧?”不待付煙生作答,他又問,“那什麼神教,在不在貴寧?”
付煙生搖搖頭,“南蠻王是在十萬大山之中,具體哪座山頭,外人就不知道的。神教麼,那時候隻是五毒教……”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旁的老鴇,隻拿眼一瞧這二位渾身上下風塵仆仆的模樣就知道是兩位過客。過客在她眼中自然就是金主,從來過客都要比本地的熟客出手要闊綽許多。
於是那兩道細柳長眉往上一挑,身子前探之際便就墜下兩坨沉甸甸之物,她膩聲道,“兩位客官怎麼還自說自話呢,也沒個姑娘陪著,確是老身的罪過……”她的胖手從自己臉頰上輕輕掠過,“該打!”
也不容蘇赫與付煙生言語,肥腰一扭,信手便招來鶯鶯翠翠的幾位姑娘,她那圓滾滾的身子陀螺般的在姑娘身前身後轉著,“如何,兩位客官可瞧的上眼?”
付煙生當即就紅了臉。
“嘿!”蘇赫拿手點他道,“那時候,不是看付老弟和那彩鹿姐妹混的挺滋潤,怎麼此刻卻紅了臉?”
“蘇兄說笑了,那不過是……相伴而行,止乎於禮也……”
“呦嗬,這姑娘當麵,付老弟拽上之乎者也了。我很欣賞你的這份虛偽!”蘇赫順著付煙生下意識瞥過的眼神瞧去,頓時就哈哈一笑。
他伸手扯一把老鴇,那老鴇當即就好似受寵若驚的膩在了蘇赫身上……虧的是蘇赫如今已窺大威能門檻的修為,不然還真就撐不住她那厚重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