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不會再有師姐為他貫通經脈,也沒有林靜姿為他舒筋活血,甚至無人知曉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按著現場看到蘇赫那副慘狀的付煙生與張挺判斷,蘇赫多半是於武道一途修習偏頗走火入魔了。
是以一個個束手無措的之下,隻能讓他暫且安靜的躺著。
蘇赫自己也不知曉為何此次這羊角癲竟然來得如此凶猛難纏,雖然這一年間似乎隻爆發這一回,卻比以往要重上許多。
他身陷混沌中。
雖混沌,卻並非無物。
他始終置身於一片永遠也走不出去的沙海……
漫天黃沙飛舞。
是沙暴。
恍若是那一場他自樓蘭趕回黑風寨遇到的沙暴。
他卻駭然看到,隨風而起,充斥在天地間的竟不是一粒粒黃沙……
沙有麵。
人麵。
千人麵。
無處逃。
他呼喊,但無聲。
他狂奔,卻無路。
他覺得好冷,黃沙化雪。
那一片片雪花上映照出的,又是那千麵……
他便看到了跏趺禪坐於雪山之頂的師姐……
忽然就有聲。
師姐那清靜慈祥的聲響在他身周回蕩。
“守住本心……守住本心……守住……本心……”
他忽又燥熱,火焰蒸騰。
那一縷縷搖曳而起的火苗中,亦是千麵!
他赫然看到了禪定盤坐於火海中的師尊!
師尊微闔雙目,慈悲安詳,卻對他展顏一笑……
他便頹然淚下,跪倒在師尊麵前。
“一盞殘燈……一枯佛……一場空空……一縷風……”
“師尊!”他掙紮著要撲到鳩摩邏的身前……
卻悵然發覺,原來師尊離他好遠。
烈火之中,傳來佛音渺渺,夾雜其中的正是師尊寄語於他的那句話。
“大千世界,任爾行走。諸般因果,守住本心。”
“太難了……”蘇赫痛聲嘶吼道。
守住本心,太難了……太難了……
他醒了。
一睜眼,卻恍然發現自己身處於一方狹小局促的所在,身上蓋著厚被,尚在不停的顛簸晃動著……
是醒了,還是在夢中?
馬車?
蘇赫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他猛然間好似錯覺回到了一年之前……他離開北狄的那個冬天……
“景子?”他下意識的呼喊道。
聽見車裏響動,掀開車簾探進來的腦袋卻是赤焰。
“頭兒,醒了?!”
他坐起身來,久久的看著赤焰。
是赤焰……
“頭兒!大當家的!你不要嚇我!”赤焰被他看得心裏一陣陣的發毛。
到此時,這世間的一切轟然又回複到了正常的軌跡之上……
這不再是夢。
蘇赫點點頭,“我怎麼在馬車上?潼關如何?”
……
潼關自是無礙。
蘇赫這番昏厥過去,待得複醒已是潼關西門一戰之後的第四日。
劈山一刀破千軍……
在那之後,他整整昏睡了四天。
第二日晚間,周彪的新軍營便就盡數趕到,近兩萬兵馬入駐關內,布防應敵已是遊刃有餘。
第三日,令所有人皆想不到的是貂帽騎與穆青也已趕到,一應輜重糧草尚在路上,穆青提前到此是為了接應晉地太守派至潼關的兩萬晉軍和隨軍而至的給養。率軍之將,正是禁軍統領郝戰之族弟,年逾六旬的老將郝世英。
大勢已去,嚴岩對此暴怒難忍,他那悉心模仿的古之名將風範蕩然無存。心焦氣躁之下,嚴岩著令所部瘋狂攻城,然而潼關在周彪與張挺嚴防死守之下巋然不動。嚴岩激怒之下,居然連斬數位前敵大將。
秦軍,軍心潰散。
早已探得這位嚴守製的公子最愛在那後山之上瞭敵觀陣,當夜,白炎親率三百死士摸了上去。
趕走了玄門二月紺香,嚴岩的親軍麵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白炎死士竟毫無抵擋之力。生擒嚴岩之際,參軍陳宮卻也沒能跑的及……
主將被俘,尚餘秦軍兩萬餘,皆降。
潼關戰畢。
……
“潼關與降俘,皆已交由郝世英將軍。”穆青在蘇赫身旁稟道,蘇赫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