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在即,京城一片銀裝素裹。一騎絕塵,奏折快馬加鞭進京。一封極簡單的奏折震驚朝野。
“驕矜自傲,驕矜自傲。”
“哎,荒唐,糊塗,年少莽撞。”
“自開國以來,沒有的事。”
……
大臣聚集在九卿閣內,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玄親王沂州賑災斬殺布政使司督糧道,扣押參政,參議數人。左布政使上奏請罪,右布政使司心悸發作告假不出。
彼薪在乾清宮踱步,思忖著對策去麵對群臣。流複做出如此驚人之舉,先斬後奏,他不知該怎樣平息朝中流言。
彼薪知道流複此次賑災不易,地方官員豪強暗通款曲,想著法兒的克扣百姓地租,轉頭又伸手向朝廷要銀子。因為利益糾葛,地方勢力如銅牆鐵壁一樣,流複想調查清災情真相,再把賑災事宜辦到實處是難上加難。
彼薪暗暗宣來禮吉孫磐晉等人到殿內商議,彼薪問眾人對策看法。
孫磐晉道:“此事老臣已經查的仔細,督糧道是受上命指派征收糧餉。玄親王查出此中貪腐實據,更有欺壓百姓,逼死佃戶的醜事。玄親王派人去責問經過,督糧道下頭人竟滅了那佃戶剩下老小五口,火燒草屋,來個死無對證。玄親王於是親自去問督糧道,那官說,隻知上命,不知親貴。玄親王便說,你既隻上命賑災恤民,你卻陽奉陰違,殘害無辜,看來不殺你不可警天下。於是王爺當場拔劍斬了那官,並扣押一幹涉事人等。”
“其實此事玄親王雖然莽撞,但到底是為民請命。”
“可這樣魯莽,讓皇上怎樣向朝中交代,賑災事宜又該如何如期善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發表言論。
“錦帆有何見地?”彼薪問道。
“二爺此番是有他的道理的,當地弊病已久,不破不立。他剛到沂州大概就已經發現其中端倪,到現在才忽然發作,必然是已經安排好後續之事。臣治過水患,知道地方上有地方上的規矩,二爺性子瞧不慣這些,大抵是假意迎合,再在暗中調查,重新調度人手,隻等一個時機爆發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然後再把自己的人安排上去,重新布置賑災事宜。”禮吉細細分析道。
“可據老臣所知,賑災糧餉路遇山崩損失大半,糧餉本就不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此時再問罪地方官員,他們若是消極怠政,於處理災情本身不利。老臣以為玄親王雖然思慮奇巧,但還是略有欠缺。恐怕陛下要仔細思量如何批此事。”孫磐晉回道。
“朕信他,便全力支持他,等他回京自然會有解釋。一會隻說是朕的旨意,賑災事宜全權交由玄親王處置,災情結束前,此事不必再議。”彼薪皺眉一揮袍袖道。
十幾日後,流複奏折入京,賑災事宜終於安排妥當,各項政策落實下去,減免佃戶賦稅,賑災糧餉都分發到百姓手中,還在各城各縣設置了直隸的告問處,但凡受到官吏豪強欺壓的百姓都可來告問。
說起賑災錢糧來源,流複先招安了想要截糧的山賊,許了他們入伍參軍,最要緊的是給了他們父母妻兒良民身份,後輩可參加科舉,本人隻要在軍中立功的也可分田產房屋。山賊入夥無非是殺人越貨走投無路,如果能有個良民身份不必刀頭舔血,自然也就願意被招安。
他們配合流複計策傳消息說山崩毀了大半糧餉,唬住了地方官吏,其實糧餉被流複藏到山中派人把守。流複再安排了一場先斬後奏的大戲,弄得滿城風雨,被扣押的官員都是布政使司處理實事的骨幹力量,他們被提出來一個個單獨審問。沒有人是鐵打的硬骨頭,隻有撕開一點口子後麵的就都兜不住了。
兩個布政使一個嚇得請罪辭官,一個稱病不出。流複正好直接接過手,把前麵考察過還算得力的幾個人提拔上來,又放了那幾個參政,參議讓他們戴罪立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都抓緊骨頭仔細做事,生怕有什麼錯漏,對流複惟命是從。
流複又放出風聲說山賊要來搶劫大戶,然後派山賊們時不時出來騷擾士紳地主。士紳大賈們都害怕極了,流複這時就說可以把錢糧寄存在各地官府,由官家出麵保護,收三分利。士紳們見也不貴,為求心安許多人就把錢糧貨產都寄存到官府。
於是流複手中錢糧一下子就富足了,他加緊各府衙就把錢糧布匹都分配發到受災的百姓手裏。半個月後流複出麵道,寄存官府的錢糧官家想征用一批,自願捐贈的可按物品數目減免來年賦稅,還能免掉三分利息。許多士紳就有些猶豫,有人想要回物資,流複就道現在大局未穩,等開春以後就會把寄存的物品錢糧一一返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