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公子披著件月白緞鑲狐狸毛的鬥篷,沒有戴容巾,束發穿靴一副男子裝扮。
“這位女公子好生眼熟,不知是哪家千金?”羅女君趕緊收斂一些,便道。
“我家主人姓徐,大公子是禦前四品帶刀侍衛。”一男子打扮的侍女答道。
眾人趕忙見禮,羅女君道:“原來是徐家大小姐,早聞徐家千金颯爽英姿不輸須眉,今日一見妾身拜服。”
女公子微微抬手讓她們免禮,轉身對一旁桌子前寫寫畫畫的兩個先生道:“先生們都記得仔細?”
“回小姐,都記下了,一個字都不會錯。”
“好,這樣便好。”
女公子轉身下了茶樓,人群讓開一條道,她走到那賴在地上的女子身邊道:“姑娘也不必睡在這,天還是有些寒涼的,咱們去京兆尹府說話,那裏的火盆子暖和。”說著轉過身道:“訟師,念。”
一個先生拿起手裏的稿子就念了起來,原來都是剛剛那女子說過的話,還有姚女君等人的話也被記錄了下來。另一位先生每當念到一段詞就舉起一副白描的畫像向人群中展示,描繪的就是剛剛的場景,眾人都頻頻點頭表示記錄的一分不差。
地上的女子身子抖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扶住額頭好似剛緩過神來道:“這是怎麼了,奴家是死了活了?”
“姑娘醒了就好,咱們去京兆尹府走一遭,好好說說你剛剛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和當今玄親王有關?”女公子的侍從上前道。
那女子慌了神,磕頭道:“哎喲,您哪裏的話,奴家一卑賤身子怎麼能識得玄親王呢?奴家從小得了怪病,犯病了就胡亂說話,可半點和大內無關呐。”
“眾位也知道在下有位哥哥是在禦前侍奉的,所以路見有人公然牽扯皇家私隱,不能不來過問。”女公子道。
羅女君笑道:“都是誤會,這誰有這膽子,今兒東瀛皇子入京聽學,咱們可別把小事兒化大,到時候也是丟了我朝的臉麵。”
“羅女君說的是,在下便把這些封存在京兆尹府的案卷裏,以後若有人以此生事,也好有個文案可查。”
羅女君行禮道:“自然自然。”鍾女君與姚女君也帶人行禮道:“是。”
女公子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青緞手爐,捧著便轉身離開。
姚女君見此事有人做了主,一下就鬆了口氣,撣撣身上的塵土,狠狠剜了那女子和羅女君一眼拉著姐妹們就走了。
鍾女君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妹妹自個看吧,姐姐先走了。”就和社裏的姑娘們拉著閑篇就走了。
羅女君冷汗冒了一後背,她用眼神瞥了地上女子一眼,那女子微微福了福就小跑著走了。
“這徐小姐真是多管閑事,她在京城出了名兒的愛打抱不平,因自個親哥哥是聖上的奶哥哥,就得了個諢號“禦妹”。這會子遇到她真真倒黴。”一個女子抱怨道。
“你懂什麼,看她那有備而來的樣子,張口就叫我羅女君,她絕不是個外行。”羅女君皺眉道。
羅女君思忖道:“你們聽沒聽說這位女公子其實與桐音齋有些牽扯,這會兒出頭,怕與桐音齋的有關。”
“桐音齋的女君很少露麵,平時都是在外咋咋呼呼的鈴蘿辦事,許多事兒就隨緣去,反正也很難瞧見大爺二爺同出。您說著桐音齋的女君不會就是她吧?”
“就算是,她也不敢說,咱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都是商賈家的女眷,徐家是官家的人,誰敢明麵上認自個是容巾,更不敢認是桐音齋的人。”
羅女君想了想又道:“這女君怕不是她,桐音齋與咱們不同,靠得不是路子裏爭名位,厲害就厲害在寫話本子的功夫了得,畢竟這桐音齋明麵上是書齋,她們家的女君該是個寫書的先生。桐音齋於先帝在時便有了,這徐家女年幼,又好武風,大概不能是她。”
“不過她們這些人都不必去管,都是不敢翻到明麵上的人,咱們隻與牡丹家桃花家的爭才是道理。”
宮裏獨辟了雲平齋給瀲止宮居住,當本朝皇子一樣對待。皇帝讓人領了瀲止宮先歇息,明日早朝後再去拜見。流複回京按理要去複命,於是與禮吉一道進宮回話。誰知裏頭傳來話,讓玄親王先回府修養,明兒早朝再回便是了,然後獨獨宣了熠王入宮議事。
二人都到了乾清宮外了,李和這樣出來說話,禮吉都覺得十分尷尬。可流複竟沒有鬧起來,按禮數謝恩便回府去了。禮吉看著流複離去的背影,心想確實是世事無常,這樣好的兩個人也能生分成這樣。
一夜無話,轉眼就到了朝拜的時辰。瀲止宮束帶裝束,垂纓冠配了黑色縫腋袍,拖了襴十分莊重,下席上是杜鵑花的紋樣,腳踩桐木淺遝端方之下又多了幾分絢麗姿態,他拿著朝笏入太和門拜見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