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置園林長生有心 賃畫舫武陵懷春(1 / 3)

流複枕在彼薪膝頭兀自流淚,越是無聲,那苦痛越是卡在胸中無法解脫。

“所以你說要聘我做你弟弟是這個意思。”流複愣生生冒出這麼一句。

彼薪被這話堵了個正著,心下慌了一慌,怕流複以為自己是因為變換了親緣身份才接受的他。彼薪不可否認是這晴天霹靂的真相猝發了他下了這個決心,但這份情意從不和任何外物相幹,隻是從前因為這層關係在,就算生出那癡念也不敢點破,而如今卻覺得幸而不曾真正放棄過心中的情念。

雖往往詞不達意,可總有撥雲見日的時候。

“我是有怕你知道真相傷心,我也是真的擔心你,我不想和你生分,做這樣的事說這樣的話,都是想讓你知道,複兒,我一直都在。”

“那聘禮是什麼呢?”流複緩緩起身隨手抹掉那淚,笑了笑問道。

“啊?”彼薪被問得又是一愣,看著流複好像已經釋懷了,不在意這陳年舊事的模樣。

“以江山為聘,才有帝王風範。”彼薪借此趕緊打岔,免得流複更傷懷。

“我遊曆山川,在白帝時就想起咱們從前品嚐川渝之食的樂事,於是多盤桓了幾日。在地方誌中有一處山名十分有趣,好似說的就是你給我的感覺,我便想一定要和你去一回那山。若可以來生咱們也別做皇帝王爺,就去川渝天府之國躲懶,尋常一生也不為過。”

流複搖搖頭苦笑道:“你肯躲懶,但怕世人不肯離了你,帝王命格或是宿命。”流複又問道:“到底叫什麼山?還賣起關子來。”

“歌樂山啊,是不是說的就是你我?你便是哥哥我此生的樂事。你說我這聘禮是不是別出心裁?”說到這彼薪拍著流複的肩大笑了起來。

流複表情變得複雜起來,亦喜亦嗔,咬牙笑道:“你一日不拿我打趣就渾身發癢,哪有這樣的山名?我在白帝那麼久從未聽過,定是你取來哄我的。”

彼薪倒在流複懷裏笑成一團,手指在流複的前襟上來回滑動,說道:“人家那山是大禹治水,眾賓歌樂於此得名的。是唱歌的‘歌’不是你家哥哥的‘哥’。”

流複手指堵住彼薪雙唇,便道:“是你先起的頭,現在還要笑話我。”又輕聲道:“你總會在些旁人想不到的儀式上留心,有你這關懷細致,我很歡喜。”

彼薪被說地臉發熱,就道:“你還不是這樣,點了一京城的天燈為我祈福,若不是慶陽那丫頭有點良心透了風給我,我還在鼓裏蒙著,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流複抿了嘴,扯開話頭道:“微服私訪了這麼久,連自稱也忘幹淨了,我我我的,不知道還以為你不要當那天子了。”

彼薪笑著勾在流複身上,就道:“我我我,怎麼樣?我樂意。在你麵前我都習慣了,拿腔拿調有什麼必要?”

二人笑了兩句,外頭說驛站裏的東西都挪了進來,彼薪攜流複去院子了走走。銀輝之下,彼薪看見流複麵上不經意間藏了一絲愁容,他明白流複隻是不想他擔心,所以不說罷了。誰知道了這樣的事都很難立馬釋懷,更何況是流複這樣重情重義,敏感多思的性子。

若放從前,彼薪大概又要追上去嘮叨安慰起來,可如今他寧可也不再多說,不如讓流複內心慢慢消化,自己隻要陪著他身邊與他並肩同行。互相守護,尊重對方的意誌,因為相信所以不再以愛之名裹挾對方,彼此獨立卻也相互扶持,各自堅守又心意相通。

這大概就是成長,學會愛人,也學會了愛己。看遍人間繁華,心中的愛與癡,責任與堅守,在交織中找到平衡的那個處境。回首望見年少相伴的愛人,安然道一句:不曾負己,更不會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