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天還沒亮,一聲鍾聲響徹張家村。
這是私塾上課的鍾聲,但在平時,就是示警的鍾聲。
楊明被柳秀娘強行推了起來:“官人,護衛隊回報十裏外發現流寇蹤跡,官人快起來吧。”
這鱉孫,可算來了。
楊明打了個哈欠,柳秀娘替他穿好衣服,他甚至有空去漱了個口、洗了個臉。
“東家,十裏外發現一群流寇,約有三百人,正在從陳府方向朝村子靠近,可要攔截他們?”
張穀一臉躍躍欲試,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
除了巡邏的護衛,剩下的人也早就列好了方陣,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大幹一場的模樣。
楊明掃了一眼道:“他們有三百人,你不怕嗎?”
“怕他個蛋!一群土匪罷了,老子一個人能打十個!”
護衛們氣勢衝天地叫囂了起來。
張穀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道:“見了龍威軍的風采,哪還會把這些流寇放在眼裏?”
“東家對我們這麼好,天天大魚大肉的招待,還教我們讀書寫字,別說是幾百個流寇,就是成千上萬,隻要東家一聲令下,我們也敢上!”
楊明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這些日子的付出,總算是沒有白費。
這些人不管武力怎麼樣,至少忠誠是夠了。
不過今天,恐怕輪不到他們上場。
“先等著,我讓你們出去再出去。”
楊明爬上了哨塔,又等了好一會,才看到稀稀落落的人群走過來。
怪不得張穀他們一點都不怕。
流寇流寇,也不過是凶狠一些的難民罷了。
一個個穿著破舊,連盔甲都沒有,手裏拿著的刀劍也都是破銅爛鐵。
隻有身上那股見過血的彪悍氣勢,才能看得出是流寇,而不是難民。
跟龍威軍那二百騎兵比,這三百流寇確實上不了台麵。
得虧楊明不知道,這已經是流寇中的精銳,在安慶府黟山一帶令人聞風喪膽的刀狼軍了。
陳賀帶著劉刀疤騎馬走在前麵,談笑風聲道:“我聽說楊明在張家村前麵圍了個護欄,看來是想當縮頭烏龜。”
“鄉下的籬笆牆嘛,就跟女人那層膜似的,一捅就破。”
劉刀疤的語氣也很輕鬆。
不是他們小看楊明,實在是殺人放火這事,他們幹得太多了,輕車熟路,一點都不慌。
可等他們終於慢吞吞走到了張家村外,忽然就懵了。
陳賀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道:“他娘的,這護欄怎麼這麼高?”
他隻聽家丁回報,說張家村在修護欄,可隔得太遠,也看不清楚究竟長什麼樣。
於是理所當然以為是鄉下院子圍的那種籬笆。
結果,楊明修的根本就不是籬笆。
一根根足有一丈高、碗口粗的木頭連成了柵欄,將村子圍得密不透風,就是他們的老窩也沒有張家村結實。
“二頭目,那些又是什麼?”
劉刀疤又看到了外圍那些拒馬槍,鋒銳的槍尖,看著就發毛。
“拒馬槍。”
陳賀臉都黑了,他是見過世麵的,曾在邊境的軍營外看見過這東西。
這敗家子腦子有毛病?
竟還搞出個拒馬槍來,難不成是想占地為王,把張家村弄成城寨嗎?
他深吸一口氣道:“無妨,拒馬槍隻能阻擋騎兵,攔不住我們,丟火把,先把木樁燒了,再衝進去!”
手下點燃火把,跑到門前,用力拋了過去。
火星子落在木樁上,卻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燒起來,竟然撲騰了幾下,就滅了。
劉刀疤愣住了。
陳賀咬牙切齒道:“該死的,他這木樁刷了漆,若非猛火燒不起來。”
明明說的是來放火搶劫,發家致富。
結果卻遇見了這帶殼的王八,無處下嘴。
流寇們騷動了起來。
劉刀疤硬著頭皮問道:“二當家,現在怎麼辦?這木樁燒不掉,咱們進不去啊。”
他們是流寇,向來隻會衝進去、見人就殺,攻城這事,專業不對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