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頭,去明州港。”
楊明沉吟了片刻,發話道。
怪不得邱工匠一去不複返,想必是被蔣家的人扣住了。
不過邱工匠是慧娘的心腹,倒不用擔心他把鐵甲船的事情四處張揚。
石家的事情,要交給石慧娘做主。
楊明到底是個外人,不便插手。
他打算把船隻停在明州港,等石慧娘回來再說。
上官雲龍有些生氣,但楊明都發話了,他隻能氣鼓鼓地跳上了船。
兩艘船笨重地掉頭,駛向明州港。
到了明州港,就更熱鬧了。
港口一片繁忙景象,來往船隻風檣林立。
除了商船停靠卸貨,還有許多漁船靠在岸邊,漁夫正在叫賣魚獲。
船上的眾人也耐不住,跑到甲板上看熱鬧。
陶陶大呼小叫道:“那些船長得好奇怪啊!他們怎麼還在船上出恭呢?那麼多人看著呢!”
楊明循聲看去,在明州港的外圍,稀稀落落地停著幾十艘漁船。
這些船的模樣確實有些怪異,兩頭高,中間還有個窩棚,圓圓的像個蛋。
但無論大小,看起來都很破,跟大興的漁船一比,就跟叫花子似的。
船上的人穿得也很破舊,黑色或者藍色的衣服上打滿了補丁。
陶陶所指的小船上,有個女人正在船尾撒尿。
楊明轉移視線解釋道:“那是疍民,船就是他們的家,他們終其一生吃喝拉撒都在船上。”
他曾經在民俗博物館看到過。
所謂疍民,並不是一個少數民族,而是對居住在漁船上,以海為生的一類人的稱呼。
江浙、海南、廣西、廣東,大部分沿海地區都有疍民。
疍字與蛋同音,大概就是因為他們的船長得跟雞蛋似的。
曆朝曆代,疍民都屬於賤籍,官府嚴令禁止他們上岸生活。
因此疍民當中連識字的都沒幾個,就更別提什麼禮義廉恥了。
當著別人的麵上廁所,對陶陶來說難以想象。
對他們來說,倒是習以為常。
楊明心念一動。
疍民自小在海上長大,水性都很好,而且大多好勇鬥狠,性情極其彪悍。
最關鍵的是,他們不屬於官府管轄,還很窮,肉眼可見地窮。
他要招海軍,這些人,不就是最好的目標嗎?
不過聽說疍民有自己的圈子,對外人充滿了敵意。
想要取得他們的信賴,很難。
楊明暫時按下了這個念頭。
船隻還在有序前進,不多時便來到了港口碼頭。
和石家的造船廠一樣,這裏也有人在登記,不過是官府市舶司和漕幫的人。
若是商船要卸貨販賣,便要向市舶司繳納一筆流通稅,大抵是貨物價值的十分之一。
若是不卸貨,隻是過路停泊,就要向漕幫交一筆停泊費。
漕幫晚上會派人沿岸巡邏,免得有宵小上船偷盜。
不過楊明聽了幾句,發現停泊費收得並不算高。
一、兩千料的小船一天隻用交一百文錢。
三千料的中型船,二百二十文每天。
五千料以上的大船收得最多,停一天要交四百五十文錢。
楊明這兩艘船就算停一個月,也隻要二十七兩。
等船隻停穩,他拿著一錠三十兩的銀子,遞過去道:“不卸貨,兩艘船,停一個月,多的就當請諸位喝酒了。”
楊明很懂規矩。
像漕幫這種地頭蛇,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三兩銀的賞錢,實在不少了。
怎知漕幫的人看了他的船一眼,冷不丁問道:“平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