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人所為?
刹那間,宋趙廣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白國若要打大興,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何必要動這等手腳?
但緊接著他又領會了宋寬的意思,頓時喜上眉梢。
倘若此事為真,天降大雪死傷慘重,乃是上天降下的責罰,警示他這個天子。
他自認繼位二十多年,寬厚愛民,保下了大興百年基業,勞苦功高,上天怎麼會警告他呢?
所以這天災就隻能是居心叵測的夷人所為。
“不錯,此事必定是白國所為,不過……”
宋趙廣麵露難色。
就算他對白國恨之入骨,可他還真沒有勇氣把這理由公諸於世。
他怕啊。
他真的怕一覺醒來,會聽到夷人百萬大軍渡江的消息。
他再也不想像條喪家之犬一樣東躲西藏,四處潛逃了。
宋均對此了然於胸,因為楊明早就猜到了宋趙廣會有什麼反應。
他低眉道:“陛下仁心仁德,不願輕啟戰端,寬以為,此事實情暫不必公開。為今最緊要的,是如何應對。”
“嗣子言之有理,如今最緊要的是此事如何應對。”
不知不覺,宋趙廣的思緒被宋均帶跑了,滿門心思都在如何防災救災上。
正當此時,林行快步走進殿中,通傳道:“陛下,太子殿下在宮外求見。”
宋趙廣餘光瞥見宋寬,頓時心領神會。
看來他這個侄兒如今羽翼頗豐啊,登聞鼓院的人這麼快就給他通風報信了。
“讓太子進來吧。”
宋宏快步走入殿中,盯著宋均,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半年前宋均進京的時候,他便覺得有些看不順眼,特意跟父親打過招呼,讓父親不要搭理他,免得被這賤種借了齊王府的勢,真把自己當成皇親貴胄了。
起初這小子倒還安分,沒想到後來在太學裏又搞出了什麼中立黨派,公然與他和秦獻忠唱反調不說,楊明出了事,他竟然還想去敲登聞鼓。
如今更是蹬鼻子上臉,敢矯稱太祖托夢?
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還真當自己是宗室之後了!
宋宏殺心四起,出口語氣便有些不善:“父皇,兒臣收到風聲,說宋寬聚集百姓圍堵登聞鼓院,又在城中到處散布謠言,矯稱太祖托夢,可有此事?”
宋趙廣心裏陡然有些不悅:“太子言重了,無論此事是真是假,嗣子亦是太祖後人,夢見太祖何足為奇?”
宋宏氣息一滯,意識到自己有些心急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這種質問聖上的語氣。
他急忙低頭,換了個說法道:“宋寬他既然當了齊王嗣子,便是兒臣的半弟,兒臣自有管教之責,太祖托夢一事非同小可,兒臣想他興許睡得迷瞪了,記錯了也不一定。”
“大雪封城、明聖冰合更是無從說起,若是真有雪災,司天監至今沒有上書,實屬失責。”
他的話拐了幾個彎,又是恐嚇又是糊弄,極力想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絕不肯讓宋均坐實“太祖托夢”這種事。
那無異於是承認了宋均的合法繼承權。
即便這件事現在還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但他已經窺見了一抹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