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人深深地看著尹書,伸手將鈴鐺接了過來,手指微撚,曼殊沙華的紅葉在他們眼前飛舞,化作一根細長的紅繩穿過鈴鐺,穩穩當當地綁在了他的手腕上。
尹書微笑著看著他:“多謝大人不嫌棄。”
紅衣人微微頷首:“多謝。”
尹書轉身踏上奈何橋,接過孟婆遞來的湯,剛要仰頭飲下,又回頭看著仍站在橋頭的俊美男子道:“大人,敢問大人如何稱呼?”
紅衣人緩緩開口:“夜冥闌。”
尹書用力地點點頭:“我記下了。那大人,你我日後還會再見麼?”
夜冥闌沒說話,既沒肯定也沒否定。
尹書自嘲地笑了笑,轉身喝下孟婆湯,緩步踏上了輪回之路,再未回頭。
離寞眼看著夜冥闌終於將她送走了,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不過也生出幾分可惜來,他飛到夜冥闌的身邊道:“你就這樣把她送走了?難道你瞧不出她命格獨特?我看呐,她留下來也挺好的。”
夜冥闌側頭看他,離寞被他的眼神盯得頭皮一陣發麻,急忙擺擺手:“好了好了,我不會擅自留魂的,有違天道。”
夜冥闌聞言,又開始盯著尹書離開的地方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對了,你方才是將她心中的怨氣都吸走了?”離寞道。
夜冥闌在下船時,突然握住尹書的手,別人可能察覺不了,但他知道,這個男人在淨化她心中的憤恨之氣。
夜冥闌道:“不止怨氣。”
離寞道:“那還有什麼?”
夜冥闌藏不了事,直言道:“她身上沾染的一切汙濁之氣,我都吸了。”
“你……”離寞驚道,“你這麼做是有違天道的,你知不知道。”
幽冥始祖夜冥闌雖然擁有能吸食三界濁氣的能力,但他與天界相約,不能吸食其他兩界產生的汙濁之氣,隻能維持冥界自身的穩定。
但方才,冥界之內的濁氣並未失衡,按照約定,夜冥闌便不能將尹書體內的濁氣吸走,若他隻是擔心尹書會對冥界不利而這樣做,離寞不應過問,但如今他居然破了例,還是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
“我知道。”夜冥闌回答。
離寞簡直要被他這上萬年如一日平淡的語氣給氣死,隻能恨恨道:“算了!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下次千萬不要這麼衝動!”
夜冥闌也未做出任何承諾,一閃身,便又隱到花叢中去了。
離寞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發現夜冥闌又去了奈何橋上和孟婆閑聊。
離寞趕忙跟了上去,雖然他讓夜冥闌忘掉沐靈的念頭很強烈,但說到底他還是不敢惹這個祖宗的,萬一他一生氣就把自己打得魂飛魄散了呢?
別說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情分,離寞很確信夜冥闌這人會因為沐靈而跟他動手。
雖然夜冥闌到現在也沒表現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你……”離寞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夜冥闌歪了歪頭,一臉懵懂的模樣讓離寞鬆了口氣,這應該算是回到幾百年前的心性了?
孟婆恭敬地遞給夜冥闌一壺酒,道:“大人,這是人間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