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月英纖弱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微微地顫抖著,周夫人一邊哭,一邊忙去拉她:“一群禦史咬死了不放,說是我們兩家要聯姻,藏了你們家的贓款。你伯父怕牽連到整個周家,已經上折子說我們兩家絕無聯姻之事了!如今,無論迎你為妻還是納你為妾,都是欺君之罪啊。”
一邊拉了許月英起身,一邊把那封信遞給許夫人。
許夫人母女看完信,半日都沒有出聲,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沉思半日,許月英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雪白娟秀的麵孔。細眉如畫,一雙鳳目雖因哭泣而紅腫,卻仍不得奪其美去其神。鼻子挺直,小小的菱角嘴粉白如玉。
她突然開口問道:“可是……如果我出家,星哥哥不娶的話,禦史還是能說,我們兩家藕斷絲連!那時候又該如何應對呢?”
周夫人聞言看著她,這樣的女孩子,就是不是自己瞧著長大的,憑這秀外慧中的通透勁兒,也讓人愛。再想想黃大姐那傻愣愣,一身村氣的模樣,隻覺悲從中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周夫人把周四郎寫的另外一張婚書遞了給她:“也是陰差陽錯,有個黃大姐跟你們同一日在雲台寺合八字。我……就說是四郎瞧中了她,寫了這婚書。我再出麵給定了親,總是能圓回來。”
許月英似笑非笑,心中似乎已經有了主意:“難道真的讓星哥哥娶了這個黃大姐不成?”
周夫人歎了口氣:“先熬過這一陣,再找個由頭退了親就是了。”
許月英突然將那張寫著自己名字的婚書折好放進了懷裏。
周夫人一驚:“那婚書還是燒了的好。”她先想過要不要毀了,後想總要讓阿棄母女親眼見過,知道自己並沒有騙她們才好。
許月英突然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來,緩緩道:“離姨莫非不肯信我?這婚書現在就是拿出去,也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多添幾分罪過罷了。我又怎麼會做這樣的事?雖是陰差陽錯,但星哥哥到底待我真心真意,我心裏便當自己已經嫁給了他,留著這婚書做個念想!”
許夫人聞言悲聲再起。周夫人無奈默默地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許月英心中有了主意,便似乎已經放下了一切般道:“今日一別,離姨,說不定我們便一世再難相見了。能不能讓我走之前見星哥哥一麵?”
周夫人很是猶豫。兩個孩子自小一起長大,情分深厚,隻一步之差便結成了夫婦,卻因為世事弄人,一錯再錯。如今這花朵兒一般的女孩子這輩子,都隻能青燈常伴,怎麼能不讓人心痛?臨走之前,讓兩個孩子見上一麵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見了麵,若是四郎知道自己承諾的保護就是讓月英出家,隻怕又要鬧出事來。
許月英見周夫人猶豫,微微一笑道:“離姨,在害怕什麼?”
周夫人突然覺得羞愧起來。從小,自己就說要許月英做自己的媳婦兒的,如今自己毀諾,阿棄和月英半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而自己連讓她最後見四郎一麵都不肯,實在是太對不起她們!她當即含淚點了點頭。
周四郎一進屋就看見了許夫人和許月英。滿臉悲傷地叫道:“棄姨,月妹妹。”
許姑娘看著他,已經記不清楚第一次見他是幾歲,他當時是什麼樣子。她比周四郎小兩歲,十一月生日,母親說滿了十四就給她跟周四郎訂親,明年滿十五辦了及笄禮就可以出嫁了。可就差著這一兩個月,誰知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她也記不清自己從幾歲起就知道自己長大了一定會嫁給這個周家哥哥的。一開始她並不願意,因為這個哥哥自小就長得比自己還要漂亮,偏偏做事有些傻愣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