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看著英姐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笑道:“人說開門六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你素來晨起砍柴,那算是頭件事,如今我想讓你做這最後一件,若是你能用這運河水給我烹出一碗滿意的茶湯來,你就算是過了著第二關。”
英姐兒聞言皺著眉頭,心裏有些不高興,臉上就露出來:“先生若是想收我這個弟子,什麼茶都滿意;若是不想收我,不管我烹出什麼茶來都不滿意,這滿意不滿意,還不是先生說了算?”
宋先生也不惱她無禮,淡淡地笑道:“不錯,你做得再好,這滿意不r滿意還是我說了算!這是我的條件,做不做隨你,收不收隨我。”
英姐兒有些氣餒,也有些憋屈,這些個有學問的人做事怎麼這麼不爽快?!要收就收不收就算,當下不再說話,連三字經都不想抄了,吩咐在一邊做針線的拾柳道:“幫我把頭梳一下,我換件衣裳,想出去走走。”
她帶著拾柳出了艙門。河麵上的風微微吹過來,說不出的清爽。好久沒有出來走動了,英姐兒心情立刻又好了起來,索性帶著拾柳繞著船走,走到船尾,見船娘正在做午飯,剛剖了一條鯉魚,一盆子血水連著刮下來的魚鱗什麼的全往河裏倒。
她住了腳:“大娘,我們在這船上……出恭的贓物,是不是也都倒這河裏?”
那大娘笑道:“可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河裏上下,不說這千百隻的船,就是那岸邊上住著的人家,這些個東西,可不都往河裏倒?”
英姐兒看了看那綠瑩瑩的河水突然有些惡心。她們這麼多天喝的水是不是也是從這河裏來的?
那大娘見她這副模樣,解釋道:“你也別覺得惡心,常言道水流百步自幹淨。我們祖祖輩輩也都是這樣過的。”
宋先生的題目一定是故意的:“為什麼一定要用這麼髒的運河水烹出一杯好茶來?”英姐兒突然覺得不管拜師不拜師,這件事本身就很好玩。
她帶著拾柳繞過船娘往船頭走去,到了船頭一看,周四郎和阿奇一人一邊在船首樓下讀書呢。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打攪他們,周四郎就瞧見了她,匆匆站起來,朝她走來:“你怎麼起來了?這會兒外麵還有些涼風,別再吹著了!”又怪拾柳:“怎麼也不知道給你們奶奶加件鬥篷?”
阿奇也跟了過來:“不要緊,要我說阿英早該出來走動,天天在床上躺著,這病好了,人也弱了。”他看英姐兒自打做了這個周家四奶奶,臉色可遠比不上從前健康。
英姐兒看著滿臉不痛快的周四郎,又看看大大咧咧的阿奇,怕他們再吵起來,索性道:“宋先生給我出了個題目,讓我用這運河水烹了好茶,可我覺得這運河水這麼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給弄幹淨了!你們幫我想想?”
阿奇笑道:“這個容易,隻要有礬石就好了。我聽說今日會在四女樹鎮停靠,我上岸買一點。”
周四郎卻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想事情。
英姐兒一聽早忘了水的事情,興奮道:“我們能上岸?!幸好我病好了!趕緊,我要跟先生見雪她們說去,咱們都上岸去逛一逛!”
說完也不管這兩人如何,扯著拾柳就跑了。
她們吃過午飯,船又開了大約一個時辰這才進了閘,在岸邊停了。
隻見“千乘旌旗分羽衛、九河春色護樓船”,這四女樹位於運河南岸,乃是運河重鎮,設有漕運、鹽鐵、稅收、商業等府衙機構,過往船隻多要在此停留,辦理關防,故而十分繁榮。
周四郎、阿奇和兩個小廝當先,英姐兒戴了明紗帷帽,跟宋先生還有五個丫頭上了岸。眾人決定先去看看四女寺。周四郎又早花錢雇了幾個船夫帶路,一群人浩浩蕩蕩朝四女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