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被打愣了,回過神來,也一拳打了回去。
英姐兒還是第一次看到文質彬彬的周四郎動粗,又不敢大聲叫停,怕那個小郡主跑了來,隻能在旁邊轉著圈地,低聲喊道:“周四郎,你瘋了,打阿奇幹嘛?阿奇,有話好好說,別打了!”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周四郎雖然在射禦上所學不多,但是也練過一二。阿奇自小在農村長大,沒少跟小夥伴打架。周四郎先出手,占了一會兒上風,就被阿奇壓製住了。
這兩人打得起勁,哪裏聽得見她這貓兒似的聲音。
“原來是你!我說那耳墜子怎麼那麼眼熟!”小郡主剛才為了躲師父繞著船跑了一圈,這會子跑了回來,一眼就看見英姐兒了!
“你,等著,我一定給我的阿寶報仇!”說著,她又跑了。
英姐兒這回怒了,這兩人好好地,打什麼架,害她被小郡主發現了!這可怎麼辦!
她走過去,也不管是誰,伸腳就踢了上去:“讓你們打!”
見她擠了進來,阿奇怕誤傷了她,一把推開周四郎,自己倒退幾步,高聲問道:“你想幹什麼?咱們早就說好的!你才一個月就想反悔!”
周四郎口角流血,怒瞪著阿奇:“我反不反悔她都是我娘子,不是你的!”
說著,走到英姐兒身邊,一伸手把那個護身符奪在手裏,一把攥皺了:“這種東西,你沒有資格送!”
阿奇怒得雙眼通紅,天知道阿英發燒他有多害怕,今天特地上石佛寺求了這個開光護身符!他周四郎卻去逛街大買特買!
他冷笑道:“我沒資格?!你有資格,你想到了嗎?!”
周四郎聞言嗓子一堵,卻突然一反手取下自己貼身帶著的一個翡翠觀音,遞給英姐兒:“我打小兒帶在身上的,請大相國寺的國師和尚開的光!”
英姐兒看著周四郎一副我的東西比阿奇的貴重多了的討打樣子,心裏氣不打一處來:“說做假夫妻的是他,說讓自己找別的姻緣的也是他,不讓自己跟阿奇見麵的還是他,今天下午還連街都不肯跟自己逛,這會兒,倒一副打翻醋壇子的酸樣,好像真把自己當媳婦了一樣!”
英姐兒冷笑道:“我可不敢要你的東西,弄壞了,哪天再找我要回去,我可賠不起!”
周四郎聞言呆若木雞。英姐兒卻一把從他手上搶過阿奇的護身符,轉身走了。
阿奇見英姐兒沒要周四郎的護身符反而奪走了自己的,心裏一寬,果然她還是自己心目中的阿英,也不在乎自己臉上的痛,得意地走了。
隻留下周四郎站在船頭被風吹得不知不覺地濕了麵頰。
第二日一清早,船就揚了帆繼續前行。
吃早飯的時候,周四郎青著一隻眼,阿奇腫著嘴角,宋先生跟沒看到一樣,神情自若地吃著小辣椒。
英姐兒看看一臉冷漠的周四郎,又看看麵色愉快平靜的阿奇,夾了一筷子麻辣油筍給阿奇:“阿奇,你多吃點兒!”
她昨日回來想了半夜。自己如果在蘇州就跟周四郎合離,等阿奇孝滿成了親,回家去,娘也就放心了吧?也許……這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結局。
周四郎看在眼裏,哪裏還呆得住,一扔筷子:“我吃好了!”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去,走到門邊,沒頭沒腦地突然道:“我昨日買了本茶經,你要看,就來找我要!”
沒有人理會。英姐兒看了看他的背影,低下頭,繼續吃飯。
阿奇卻從懷裏掏出了一包礬石,遞給英姐兒:“這是我昨日買的。吃過飯,我教你怎麼用礬石淨水。”
周四郎左等英姐兒不來,右等英姐兒不來,連阿奇也沒有回艙房,心裏那個堵那個氣。翻著那本茶經,坐立不安,一會兒看一遍門口。
英姐兒跟阿奇澄清了水,獻寶般地端了來:“先生,這水現在真的好幹淨,我一會去要個爐子!”
宋先生看了看,不予置評。
英姐兒興衝衝地出了艙,走到門口,卻被人一撞,整盆水都打翻了,從胸口以下,濕了個遍。
英姐兒怒著抬頭,一看是周四郎,跺跺腳,質問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周四郎一瞪她:“你跟個沒頭的蒼蠅似地瞎轉,這要能烹出好茶來,這運河水都笑了!”
英姐兒一愣。
周四郎繼續吼道:“你知道茶之源,茶之具,茶之造,茶之器,茶之煮,茶之飲,茶之事,茶之出,茶之略嗎?”
見英姐兒一臉懵懂地張大了眼睛看著自己不說話。
周四郎總算是心氣平了些:“宋先生在宮裏幾十年,什麼好茶沒喝過,你知道她喜歡的是粗茶,散茶,末茶還是餅茶?你知道燒茶是用柴還是用碳?我告訴你我有茶經,你為什麼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