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屯湖北岸,一夜之間就變得白茫茫一片。
這是阿爾泰山地區今年的第二場雪,比第一場雪大得多,洋洋灑灑下了一整夜。
這場雪,也代表著這裏的冬季,已經徹底到來。
從霍屯湖邊向北望去,天地的色調非常接近。上麵是銀白色的天空,這預示著暴雪天氣還遠未結束,下麵,則是潔白的雪原。
天地一線之間,有人正在疾馳而來。
這是個女人,她身上裹著雪白的披風,騎馬的姿勢並不是跨坐,而是雙腿並攏,側身而坐。
這是倒騎毛驢的姿勢,但倒騎的毛驢,頂多是小跑,而這皮純黑色的駿馬,卻是在全力狂奔。
這種顛簸程度,尋常騎士哪怕是跨坐,屁股都不敢在馬背上坐實了,隻能雙腳踩在馬鐙上蹲著,否則屁股被顛簸的馬背一撞,肯定會從馬上掉下來。
可這個女人,側坐在駿馬之上,全身就像跟馬匹融為了一體。
馬蹄聲由遠及近,正在自家蒙古包門口掃雪的範平安,一抬頭就看到了這一人一馬。
範平安不由得點點頭,讚道:“謔!這個聶家的女人,腰力了不得。”
“好好一個刺客,怎麼出門的架勢就跟昭君出塞似的。”在旁邊幫忙除雪的李一針直起腰來,撇了撇嘴,“你看這姑娘,手上就差一琵琶了。”
“李老弟,這可是金主兒。”範平安嘴角抽了抽,“嘴下積德吧。”
“哼,來我李家村,用全村五十六口人的性命讓我接下這筆買賣。”李一針冷著臉說道,“還指望我嘴上能說什麼好話?”
“接都接了,別忘了規矩。”
“這我知道。”
正聊著,兩人有聽到天邊一陣轟鳴聲,遠處有一架飛機路過。
最近一段時間,這並不少見,因此範平安和李一針兩人,都沒有過於在意。
但正側身騎在馬上的那個女人,卻看到了遠在天邊的那架飛機。
也看到飛機上扔下來的那個木箱子。
木箱子上的降落傘,就像一朵雪白的蓮花在天空中盛開。
這個女人稍作思忖之後,調轉了馬頭,向這個空投掉落的方向疾馳而去。
“我們跟上。”範平安沉聲說道。
……
阿爾泰山區,因為海拔的緣故,這一夜的雪更大。
鵝毛般的雪花落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林朔一行人的過夜帳篷,都被積雪壓塌了。
這一晚上負責值夜的,是林朔和章進叔侄倆,這兩人輪流來。
有章進在,林朔在這方麵就輕鬆多了。
在山林中,守夜其實是很有講究的,忌諱也很多。
夜晚的山林,並不是人類的世界,是其他生物的天下。
尤其是在有奇異生靈棲息的山林,夜晚,是它們最強勢的時期,也是獵人們最虛弱的時候。
這就跟在高速上開車一樣,看似沒什麼事,一路穩穩當當的,可千萬不能分神。
所以守夜,不能交給一般人做。
之前的獵人小隊,Anne雖然身負傳承,但畢竟是個新手。除了林朔,沒人能應下這活兒。
現在多了個章進,林朔至少在半夜的時候能眯一會兒,他還抽空去了趟山林,打了一頭鹿回來。
早上回來的時候,林朔發現這裏的積雪,已經快沒過膝蓋了。
寒冷和積雪,這兩樣東西對林朔來說影響不大,但肯定會影響到隊伍裏的其他人。
所以這頭鹿,林朔讓章進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把鹿血全放了出來,每人先來一杯鹿血驅寒。
一杯鹿血灌下去,魏行山隻覺得全身一陣燥熱,似乎天寒地凍,很快就不叫事兒了。
這漢子馬上忙碌起來,幫著章進把這頭六十來斤的雄鹿宰殺分解。
篝火昨晚讓大雪壓熄了,魏行山用了點兒柴油,重新點燃了篝火,跟林朔一起烤製鹿肉。
在寒冷的山區行動,熱量消耗是平時的數倍,身上的衣服要夠,肚子裏也不能空著、
上次外興安嶺這一趟下來,魏行山已經跟林朔慢慢形成了默契,打架當然還是個後腿,但尋常事情,他能搭得上手。
不過柴禾昨晚已經被雪打濕了,這一燒起來濃煙滾滾,嗆得魏行山咳嗽不斷。
“謔,這都起了狼煙了。”這巨漢抹了抹臉,眼睛牢牢頂著篝火上鹿肉的火候,問道:“老林,這鬼天氣,咱怎麼走啊?”
“會滑雪嗎?”林朔問了一句。
“嘿!”林朔這個問題似是撓到了魏行山的心頭癢處,這漢子一臉得意,“老林,這我可不是吹牛,我是北方軍區出來的兵。咱們軍區的雪地越野,那是有傳統的,想當年日本鬼子占領東三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