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一回二十公裏,山道難行,花去了眾人整整一天的時間。
眾人回到賓館的時候,正好是吃晚飯的點。
這頓晚飯,是印度駐尼泊爾使館方麵請客,地點就在林朔他們下榻的賓館。
薩南倒是挺客氣,點了滿滿一桌子菜。
這桌子上的東西,要麼是綠色的菜葉子,要麼是紅色的辣椒,再就是黃色的一坨坨咖喱食物。
這些東西,吃在嘴裏麵刺激,但落進肚裏,對林朔和章進來說其實是沒什麼熱量的,無非就是嚐個新鮮。
吃了兩口,林朔覺得滋味其實還行,就是特別辣。
江南林,世居錢塘江一帶,那兒自古以來就沒有吃辣的傳統。
林朔比起一般的江南人,能吃辣,但不嗜辣。
他知道這種辣度吃下去,嘴受得了,腸胃未必受得了,搞不好會鬧肚子。
於是吃了兩口,他就放下了筷子。
看看旁邊的魏行山,這漢子一邊抽著涼氣,一邊唏哩呼嚕地吃著,胃口看上去不錯。
林朔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等開了春,你就是個門裏人了。門裏人吃飯的規矩,我給你普及普及。”
魏行山一聽,趕緊放下了筷子,用一邊的濕紙巾抹了抹嘴:“您說。”
“門裏人,其中絕大部分是手藝人。東家請我們,我就有飯吃,不請我們,我就沒飯轍。”林朔說道,“所以吃飯,在家裏吃沒關係,愛怎麼吃怎麼吃,可要是一旦出了門,在東家家裏吃飯,是有講究的。”
“嗯。”魏行山應了一聲。
此時的飯桌上,大家其實吃得差不多了,正在各自聊著。
曹餘生,正在跟薩南用英語聊著什麼,聽著意思,是在提醒有關屍檢的事情。
林朔這邊話匣子一打開,Anne和章進兩人,就把耳朵湊過來了,顯得很好奇。
林朔指了指章進:“你們家那邊的人,是齊魯一帶遷過去的,齊魯是孔孟故裏,你們塞北章的傳人在外麵吃飯,講究可就多了去了,話怎麼說、酒怎麼敬都是有章程的。
不過我估計我義兄沒怎麼教過你,是吧?”
章進點了點頭。
“你們塞北的規矩,我沒法教你。”林朔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是我們江南那邊的規矩。
中國很大,各個地方地理環境和人文傳統不一樣,這些個出門在外的規矩,其實也是不盡相同。
我們獵人為民除害,是不挑人家的。
豪門大戶請我們,我們得去,尋常百姓請我們,我們也得去。
上等酒席我們吃,鹹菜疙瘩我們也啃,這個沒法挑。
要是去了深宅大院,主人家有錢,那還行,除了別喝酒,其他沒事兒。
反倒是窮苦人家,請我們吃飯,我們就得講究了。
有這麼兩條:
肉,吃熱不吃冷。
魚,冷熱都不吃。
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怕主人家下毒?”魏行山問了一句,隨後自己也否認了,“這也說不通啊,請獵人來除害,下毒幹嘛。”
Anne和章進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道。
“你們啊,一個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是不知道以前的老百姓日子過得什麼日子。”林朔說道,“魚和肉現在很平常了,可是擱在以前,大部分人家是吃不起的,一年到頭也就過年的時候能開開葷。
請咱們門裏人吃飯,能把魚和肉端上來,那是主人家客氣,咱不能當真。
實際上就這盤魚肉,主人家每天端出來再端回去,要充一個多禮拜的麵子。
既然是麵子,那就要這盤菜品相是完整的。
一盤肉端上來,要是熱的,那就能動一兩筷子,因為那還是一盤肉,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