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內科的醫生交完班後正對醫療改革的熱點問題議論紛紛,嘰嘰喳喳的聲音如同煮沸的水要掀開鍋蓋一樣從門縫裏擠了出來。
正當大家就醫療收費問題爭論不休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劉院長領著一個陌生的學生模樣的人走了進來,議論聲嘎然而止。被領進來的就是張小須。
“田主任,這是張小須,咱醫院新來的大學生,以後就在你們科室上班。”劉長明一指旁邊的張小須說。那個田主任連忙站起來說:“好、好,來裏麵坐。”劉長明把張小須領到座位上說:“就交給你們科室了。那我都走了。”
所謂的田主任是一個四十左右的男子,麵帶微須,黑紅的臉龐讓人看著不怒自威,他穿著寬大的白大褂,盡管如此也遮掩不住他強壯的體魄。田主任說:“小須,你就跟著你錢老師吧,多看病曆、看病人,不會就問。新華,你就多費心。”張小須連連點頭,生怕第一天進科室就給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旁邊一個白麵書生略帶靦腆地對張小須笑笑說:“走,查房吧。”看來這位就是錢老師了。張小須趕忙站起來跟著錢老師走出辦公室。
七月流火,在病房轉了一圈,張小須的白大衣已經濕透,兩個肩胛骨明顯的印在脊背上。返回辦公室,張小須擦一下額頭上的汗,對錢新華說:“錢老師,病房怎麼連個空調都沒啊?”錢新華坐在座位上說:“你來的時間短,過一段時間你就知道了。”張小須不再多問,心想這醫院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直到後來他才知道,縣醫院看病收費是很低的,安裝了空調,光電費就支付不起,隻有極個別的房間裏有空調,被稱之為高間,要多收費的,有些農村的病人支付不起,紛紛住進了普通病房,沒辦法,還是經濟決定一切。
張小須和錢新華兩人把六份病例在桌子上擺放整齊,開始批閱病例,一本一本地仔細批閱,然後由錢新華下醫囑,錢新華指著病例說:“改病例一定得用心,不能有半點差錯,一會去借個包,這個結核性胸膜炎該抽水了,咱倆一塊給他抽。別忘了。”
錢新華一邊批閱病例一邊給張小須講解,什麼醫囑怎麼下,處方怎麼開,化驗單怎麼開,反正是所有醫療文書的書寫方法都想一下子傳授給張小須,張小須深感震驚,一個縣醫院的小小醫生,這麼靦腆的一個人,講起來是如此的頭頭是道。看來想當個好醫生並不容易,張小須仿佛看到眼前慢慢地豎起一座大山。張小須拿過一份改過的病例翻開,映入眼簾的是寫的整齊的正楷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和他實習時見到的老師的病例簡直是判若雲泥。張小須說:“錢老師,你的字真帥啊。”錢新華嘿嘿一笑說:“好啥啊,以後別叫老師了,咱們縣醫院沒那麼多客套,叫新華哥就行了。”
“新華,今天咋回事啊?恁慢,有幫手了還恁慢。快點改。”一個身材苗條的護士邊走進來邊說,“那個啥,你幫你錢老師快點改啊。”
“我叫那個小須,”張小須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這個護士笑的彎下了腰。“小須,你知道你錢老師叫什麼,叫小葉,你們兩個還真般配。是不是啊小葉?”
錢新華臉漲的通紅,支吾半天不知該說什麼好,這時一個醫生把改好的病例遞給護士說:“快執行吧,光欺負俺年輕大夫,找俺年輕大夫事兒!”護士把眼一瞪:“老鄭,你去死。”
把所有的病例改完,錢新華讓張小須把病例抱進護士站,同時讓他去供應室借個胸穿包。張小須抱著病例走進護士站,剛進門不成想腳下一滑,六份病例“嘩”地一聲全掉了下來,自己也險些摔倒。就好像平靜的湖水裏扔進一個石子一樣,三四個護士的目光齊刷刷地向張小須身上集中。張小須羞赧地滿臉通紅,拾起病例放到桌子上,轉身就跑,身後傳來一陣清脆地笑聲。
張小須把胸穿包借過來,叫上錢新華去給病人做胸穿。錢新華讓張小須親自做,自己則在旁邊看著。誰知剛開篇就出了問題,張小須完全按照課本上所講的沿肋弓上緣進針,但怎麼使勁都紮不進去,張小須急的額頭上的汗滾滾而下。錢新華在旁邊打氣說:“別緊張,大膽地紮,皮膚繃緊,使勁,紮不到肺的。”
越不讓緊張,張小須越是緊張,怎麼也紮不破皮膚,心說這是什麼胸穿針啊,一點兒也不鋒利。情急之下,手捏胸穿針使勁一鑽,張小須感到了明顯地落空感,針進去了。很順利,張小須長舒了一口氣。
胸穿做完,張小須邊向辦公室走邊說:“胸穿針太鈍了吧,怎麼紮都紮不進去。”錢新華說:“太鋒利了容易損傷肺,其實也好紮啊,你還是太緊張了,我看到你的腿都在顫抖。”張小須想想也確實如此,自己雖說不緊張,但臉上的汗卻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回到辦公室,錢新華說:“今天咱的副120班,不要亂跑。”張小須嘴上答應,但內心卻很疑惑,實習的時候隻知道120班,哪來的還有副120班啊,所以不以為然,整天呆在科室不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