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吳家,開春辦了一件喪事。
老一輩中能耐最高、名聲最好的吳天南,去世了,享年七十九歲。
吳天南在吳家,雖說不是家主,但按輩分他是現任家主的叔叔,前代家主的親弟弟。
當年家主之位在兩兄弟之間懸著,立長還是立賢,吳家祖宗祠堂裏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吳天南在堂上自斷一指,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為由,給自己扣了一頂不孝的帽子,把家主之位讓給了兄長。
後來兄長在狩獵時不幸戰死,這代的家主吳開泰,也是吳天南扶持上去的。
所以老獵人在吳家,雖然不是家主,也不怎麼管事兒,但一言九鼎。
如今人死如燈滅,當代家主吳開泰扶著棺材泣不成聲,那是真哭。
可回到家關上門來,吳開泰回過神來,馬上派人去找自己的小兒子,吳貴駟。
老家夥死了,頭上的緊箍也就沒了,把私生子納入族譜,再無阻力。
這次平輩盟禮上替吳家出戰的人選,也可以換一換了。
小兒子吳貴駟,一身能耐有七寸,不當吳家的傳承獵人,去當什麼護道人,原本就是吳天南不同意,吳開泰又堅持,最後雙方各退一步的結果。
現在,事情有轉機了,不過要抓緊。
吳貴駟的那個親娘,要先給個名分。
這個女人原本是青樓的花魁,被吳開泰贖了身子養在了縣城,一晃快三十年了,如今重病纏身。
在她閉眼之前,給一個側室的名分,也不枉這癡女子對自己的三十年恩義。m.x33xs.com
給了這個女人名分,那自然而然的,吳貴駟就是自己的兒子了。
雖然還是庶出,但比私生子好不少,至少有列入族譜的資格。
吳貴駟比他那幾個哥哥,那是強太多了。
之前讓他另立家族,那是吳天南實在沒辦法了,給他一條出路而已。
如今形勢變了,以這小子的能耐,隻要在平輩盟禮上揚了名,自己再慢慢扶持著,十年之後的吳家家主之位,那是唾手可得。
小子,你運氣來了。
這天中午,吳開泰在家裏讓傭人燙了壺酒,弄了幾個菜,派人叫吳貴駟回家吃飯。
吳家家主坐在飯桌上,等兒子過來,等著等著,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
二十多年了,這小兒子從小到大都是養在外麵的,不敢領回家來。
二十六歲的大小夥子了,算起來,這是他第一次進吳家家門。
鼻子是酸的,眼眶是紅的,可吳開泰的心裏,那是熱乎的。
聽到前廳有動靜,吳開泰趕緊吸了一口氣,胸膛挺了挺,整理了一下心思,臉上恢複了一個父親該有的威嚴。
抬眼一看,從前廳走進來的隻有一個人,正是自己之前派出去叫人的管家。
吳開泰心裏就有些不高興,小兔崽子架子這麼大,難道還需要我親自去請嗎?
轉念一想,罷了,也是自己這些年欠這小子的。
所以他沒發火,而是沉聲問道:“人呢?”
“回家主,小少爺沒在家。”管家畢恭畢敬地回道。
“問過嗎?去哪兒了?”
“問過,說是接買賣去了。”
“這臭小子。”吳開泰拍了下飯桌,“跟他說過多少回了,缺錢跟我要,別去外麵接買賣。他一個七寸的獵人,去接五寸的買賣,像話嗎?”
“家主,您先別生氣,事情不太對。”管家沉聲說道。
“怎麼了?”
“小少爺這筆買賣,接了已經快一個月了,人還沒回來。”
“哪兒的買賣?”
“尼泊爾,喜馬拉雅山。”
“啊?!”聽到這個消息,吳開泰嘴裏不由自主地驚呼了一聲,隻覺得眼前發黑。
今天上午,由六大家之一的曹家彙總整理,整個獵門的狩獵成果,以簡報的形式,發到了獵門各個家族。
吳開泰作為吳家家主,這份簡報自然會過目。
在簡報裏,喜馬拉雅山的那頭白首至尊,吳開泰印象尤為深刻。
倒不是說白首至尊這東西在吳開泰眼裏有多重要,實際上滇南吳家這種小家族,這種級別的獵物本來就對付不了,所以也就沒什麼概念,隻是知道厲害。
能讓吳開泰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他在狩獵小隊的名單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周令時。
這是自己叔叔吳天南的徒弟,按輩分來說,是自己的師弟。
上午吳開泰還感慨,這小子運氣真好,居然能跟林家、蘇家、章家、曹家,六大家中的四家家主一起狩獵。
這份造化,就連他這個吳家家主,也眼紅得很。
所以他對簡報上的這段文字格外上心,仔細看過,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還好,這趟狩獵雖然獵物很強,但狩獵小隊沒什麼損失。
隻是另外死了三個門裏人,身份未知。
現在沒過兩個小時,一聽說自己的小兒子吳貴駟接得買賣,就是喜馬拉雅山上的,人也沒回來。
吳開泰隻覺得五雷轟頂,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整條背垮了下去,人傴僂起來,仿佛一瞬間就老了十歲:“備車,我要親自去趟喜馬拉雅山。”
“是,家主。”
……
美國,紐約州,長島。
苗成雲像條死狗一樣,被雲秀兒拽著腳脖子,從練功房裏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