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少能記得,當時母親所表達的情緒。
高興還是不高興,他能知道。
可最近也不知怎麼了,老人家不托夢了。
是不是生氣了?
對這個婚事不滿?
林朔不得不想到這一層。
因為身邊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自己的兩個夫人,雖然整體上很和睦,可這種和睦底下,那是一種天然的競爭關係,無法避免。
自己享受齊人之福的同時,那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在她倆人麵前說出去的每一句話,都得先過腦子,這活兒比教書狩獵累人多了。
因此之前神農架那個齊老師,猶抱琵琶半遮麵地表達出那種想法,林朔趕緊打消了她的念頭。
得了吧,少來給我家添亂了。
自己老娘,雖然是個奇女子,可終究逃不出女子這個範疇。
老公娶小這事兒,是個女人都不會那麼大度。
可要是她托夢明確表態了,那也好辦,問題她又沒托夢。
所以林朔到目前為止還是把不準,自己這事兒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眼看姨娘蓋著紅蓋頭慢慢走過來了,林朔心裏不由自主就開始焦慮上了。
老娘目前的具體狀況,林朔並不清楚,可自從跟雲語蘭交流過之後,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
她應該正在做什麼事情,而且還有些勉為其難,自身不太好過。
萬一這事兒把她氣著了,狀態更差,自身難保了怎麼辦?
一想到這茬兒,林朔後脊梁冷汗都出來了。
他趕緊搖了搖頭,壓住了自己這個念頭。
事到臨頭,姨娘人都站到跟前了,旁邊這麼多人看著,反悔也來不及了。
隻能硬著頭皮,先把事情辦了。
因為就算這事兒會讓老娘不高興,可自己辦了,也就定下來了。
定下來,無論結果怎樣,總比懸而不決好。
林朔這會兒腦子裏轉著這些事情,整個人多少有些渾渾噩噩,就聽著身邊司儀指令行事。
這場婚禮的司儀,不是外人,就是林賀春。
不知不覺,林賀春已經在喊“夫妻交拜”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進行這場婚禮的大堂,猛然間刮起一股子風來。
如今已經是陽曆四月底了,江南地界春意正濃,刮得都是吹麵不寒楊柳風。
可是這股子風,卻是透骨陰寒,林朔激靈靈打了冷戰。
冷戰打完,林朔就感覺自己這雙捧著父親靈牌的手,麻了一下。
緊接著,雙手之間一種“體會”,慢慢泛上心頭。
這種體會很怪異,似是兩條膀子的肌肉,一下子就多了一些肌肉記憶。
這就給林朔造成了一種錯覺,就好像目前手裏捧不是一塊靈牌,而是一杆冰冷的長槍。
林家紮槍術!
林家的手上功夫,大多從戰場上的殺人術演變而來,五花八門。
而紮槍這門技藝,古往今來,父親林樂山在林家獵人中無人能出其右。
包括林朔自己,紮槍的能耐都比父親差一些。
林朔眼角微微一跳,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林家秘術“英靈乩降”裏,英靈上身的感覺。
爹來了。
……
林朔長長舒出一口,穩了穩心神。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現在不是細琢磨的時候。
甚至父親英靈附體這件事兒,自己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否則要是說出來,先不說其他人信不信,麵前蓋著紅蓋頭的苗雪萍,知道林家這門秘術,自然是信的。
要是說出來,她本來就是個半瘋的人,情緒肯定就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