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三百兄弟已經集結完畢,全部紅巾長刀,以呼哨聲為號。可以行動了吧?”趙四趙六雙雙站於趙玨身後,低聲稟詢道。

趙玨倏的轉身過來,又“唰”的從腰間抽出佩劍,雙手捧著放於鼻前盯視許久,雙目半眯,閃射出森森寒光,似在做著重大決定;突然便猛的向前虛刺一劍,咬牙瞋目,大聲喝道:

“好,依照原定計劃,立即動手。我們這就開始出發!”

“喏!”趙四趙六答應一聲,馬刺嘰叮,先自下樓而去。趙玨插劍回鞘,略停片刻,亦欲旋轉腳跟跟隨下樓,忽然聽得背後佩環叮當,衣袂簌簌;轉頭望時,黃衫正身著一襲蛋青色的羅衣,輕梳雲鬢,散挽發髻,粉臉如霞,黛眉若翠,雙袖交疊亭亭玉立於北窗廊下,與己相距丈餘來遠,一雙水剪秀眸默不言聲的望向自己。一綹清風掠過,黃衫腰間杏黃色的絛帶緩緩拂起,又緩緩垂落踝下。

“趙玨庸懦乏才,有膽無識,挾十萬之師而不能摧枯拉朽,旗開得勝,徒然帶累黃姑娘跟著連日奔波,辛苦勞乏,如今更是困守孤樓,擔驚受怕,心下深自愧悔。目下趙玨為情勢所迫,不得已率軍前往,欲與他們拚個魚死網破,以救襄陽百姓,以贖自身罪愆。黃姑娘還請……自便吧!”趙玨在訥訥而語的同時,側身轉臉,目光飄忽,似乎不敢正視黃衫的盈盈雙眸一般。www.x33xs.com

黃衫星眸似茫然又似平靜的望著趙玨,緩緩步近前來;清風拂拂,她的裙裾絛帶亦隨著而飄飄曳曳,她的耳畔青絲亦隨著而浮浮蕩蕩。趙玨驀然覺得,他和黃衫之間好象隔了千裏萬裏的距離似的,而這個世界也空曠得好象僅剩下了他和黃衫兩個人似的。終於,黃衫走至趙玨麵前,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趙玨身子微微一顫,隨即便緊緊的反握住了黃衫冰玉溫潤的纖手,並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

兩人第一次如此身體相接,第一次如此十指相握,相互都能聽得到對方的心跳聲音,一時之間,都有些激動難抑,都有些脈脈難語,而城頭的兵戈之聲,府內的囂噪之音,則仿佛都不存在了似的。良久,黃衫方抬起頭來,雙眸微餳的仰望著趙玨,口中夢囈般的嚶嚀一句道:“王爺……”

“不,黃姑娘還是叫我玨兒吧!”趙玨望著黃衫明淨皙白猶若仲秋滿月的臉龐,望著黃衫澄澈清亮猶若高山秋水的美眸,滿含深情的喁喁語道。

“嗯。玨兒,我不會離開你的,就是死,也不會離開半步!我就坐在這裏,坐在‘衝霄樓’的最高處,一麵刺繡唱歌,一麵靜靜的俯視凝望著你,等你旗開得勝,凱旋歸來!”黃衫的語音便似大夢初醒一般,潮潤中帶著嬌顫。

趙玨心頭微微一熱,伸手撫摸著黃衫蟬翼般的美鬢,哽咽語道:“黃姑娘,別再說傻話了,玨兒這一去,也許就永遠不回來了;便是回來,玨兒已經發誓不食宋粟,不衣宋帛,情願自戕而死。玨兒庸懦,不能雪祖宗恥恨,不能複先人勳業,活在這個世上徒靡粟帛,有何意義?玨兒此行,亦算以死明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