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天氣暖了,蒼牧的脾性卻愈發古怪捉摸不透了。
常常是長時間盯著樂遙沉思,臉色變幻莫測,在暗處時樂遙不知,在明處時即便樂遙強作看不見,有時也被他盯得頭皮發麻。
也不知是曲藏勸住了他還是如何,哪怕樂遙再怎麼甩臉色,蒼牧竟也沒再用過那些東西折磨人,隻是,卻多了個逼問他和龍澤之間的事情的怪毛病。
樂遙不想去回憶之前那些被他哄騙得心甘情願做爐鼎的事情,表麵看著是好的,揭開那一層薄薄的鮮亮外皮,內裏全是觸目驚心的陰謀算計和傻不自知的可悲可笑。
蒼牧卻是逼得緊,樂遙被逼得不得不說話時,挑挑揀揀敷衍地應付答了,蒼牧明顯地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目光越來越陰沉。
樂遙也越發謹慎沉默,能避則避,能躲則躲,真是恨不得看不見這個煞星。
蒼牧被這在府中到處亂跑專往犄角旮旯裏躲藏的狐妖逼得每日不得不親自去各處抓狐狸,惹得火大了直接拖回房裏身體力行地教訓一頓。
華無拘給的靈藥,樂遙都有按時服用,幾瓶以後果真經脈的細小損傷都慢慢好了,就連內丹都穩定了下來,想來等全部用完,就可以再行修煉了。
這倒是個難得的好消息。樂遙一連高興了好幾天。
樂遙在芳華園中待的時間最久,這時已到了初春,園中生了不少新嫩草木,這就不是樂遙生發而是自然造化之功了。
但樂遙最喜歡的就是這園子,又是春日時節,許是和他的血脈有關,通身靈力都在靈藥的作用下恢複了四五成,等最後幾瓶藥吃完,再勤加修煉,恢複到三階應當不難,那時逃跑勝算便大了!
他要去哪?江南?蒼氏的手伸得到南方嗎?或者直接去妖界?不管如何,若能逃出去,還是先去祭拜一回母親吧。
風拂過藤蘿草葉,簌簌作響,謄抄工整的曲譜被石塊壓在草地上環繞鋪開,卷起頁邊輕拂飄落。
樂遙盤膝坐在草地上,取出一支長笛闔目吹奏。
笛音悠揚清越,直擊透人心,引帶起暗藏於心底的蓬勃活力與盎然躍躍騰起的激昂,如蔓草一般飛速生長。
樂遙心情明快,全心浸入了這天籟般的曲子,冥冥中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悸動在血脈中流淌。
欣喜若狂卻小心克製,凝聚心神暗暗留心著那股微薄的天道之力,循著它的流動走遍全身經脈,靈力澎湃洶湧,唇下樂曲如行雲流水自然動人,泠泠笛音遠上九霄,久久縈繞不散。
一曲終了,樂遙張開眼睛時嚇了一跳,不知不覺中竟被叢疊生長的草葉包圍在正中,原是淺淺沒過腳踝的青草,這會兒長到與他坐著時腰間同高了。
樂遙不覺笑了,摩挲著手中的笛子,默默回憶著方才的感覺。
想得入神了,下巴忽然被人抬起,樂遙嚇了一大跳,一聲驚呼尚未出口就被蒼牧惡狠狠堵住了,後背撞到了假山石上,硌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