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衝出去,梅沫蘇心裏一沉,鍾聲已經超過了十八聲,那就是說,是二十七下,太奶奶,走了。

靖王連告別都省了,衝了回去,梅沫蘇則是在愣神之中沒有反應過來,太奶奶走了,那個慈祥的與普通人家的太奶奶一樣的老人走了,那個雖然已經有些許糊塗但不知為何第一眼就認出來他們兄妹二人的太奶奶走了,那個宮中唯二牽掛著他們的人走了,他們兄妹二人還未來得及告訴太奶奶他們還活著,她就走了。

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宗主。”幾聲呼喚把梅沫蘇從愣神中拉出。

兄長,吐血了。

晏大夫很快趕來,給梅長蘇把脈,黎剛動作很快的安排下去,布置了簡易的靈堂。

梅沫蘇守著靈堂,守著梅長蘇,寸步不離。

守孝,在梅沫蘇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中已經經曆了兩次了,第一次,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第二次,也沒好到哪裏去,心那裏,還是那麼的痛。

梅沫蘇從不想再多有一次,甚至害怕經曆這樣的事,她之前曾在梅長蘇火寒毒發,生死垂危之時問過藺晨,“藺晨哥哥,上一次我都誤打誤撞給兄長都守過一次孝了,這些年怕是暗地裏也有不少人給兄長燒過紙錢什麼的,你說,老天爺會不會因為這樣不帶走兄長啊?畢竟,兄長沒道理一個人讓所有人來回折騰不是嗎?兄長定是舍不得我們這樣的,所以他會一直好好的對不對?”可是沒想到,第二次來的如此之快。

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照顧著梅長蘇的梅沫蘇確實是沒想到,太奶奶就這麼走了,老人家,明明那麼康健。

在梅沫蘇的認知裏,太奶奶,會一直在。

而梅長蘇真正循規蹈矩的守孝是第一次,畢竟,上一次的時間裏,他在削皮挫骨的拔毒,之後的臥床大部分時間也是昏睡。

蘇宅所有的人都在擔心著宗主的身體,卻也清楚,這禮數,宗主必定會遵守的,勸不了。

畢竟,就算不看所有,看少主的反應就知道了,少主,從不允許宗主做傷害身體的事,少主比任何人都更在乎宗主,可這幾天的禁食少主不會攔著,少主不會攔著宗主的一片孝心,而少主同樣也會將所有禮數做全,不為別的,隻是一片孝心。

整個蘇宅,在這幾天,充斥著以往從未有過的悲傷。

而京城這幾日,所有的爭鬥也都歇了下來,一片祥和之景。

黎剛等人這幾日看著宗主,心裏都急壞了,白雪也是為了自家小姐急壞了,底子好也不能這麼糟蹋啊。

宗主守靈,小姐也守靈,兩個人白天都守在這裏,晚上兩人輪守,宗主被自家小姐強逼著休息,可是小姐到了該睡的時候沒睡過啊,反而是偷摸出去練劍,雖然說小姐向來如此發泄,可是身體會受不住的啊。

梅長蘇這幾日天天喝著藥,就連梅沫蘇也被晏大夫逼著喝藥,晏大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梅沫蘇這幾日脈象這麼差,但知道她該喝藥。

是夜,霓凰郡主趕了回來,見了太奶奶的遺容,很安詳。

三天期滿,禁食結束,蘇宅看上去恢複如初。

梅長蘇第四日臥床休息,梅沫蘇也睡了三天來的第一個覺。

夢中,梅沫蘇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夢到了太奶奶,太奶奶還和很多年前一樣喚著自己小淺,自己也如多年前一樣跑過去抱住太奶奶。

可是梅沫蘇沒想到的是,她抱住了,她抱住太奶奶的,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戳了戳,是真的,她抱得更緊了。

“太奶奶,是您,真的是您,您舍不得我,來看我了是不是?”

“是,太奶奶舍不得乖乖,來看我們家小淺了。”

梅沫蘇聽著聲音,哭的更厲害了,說,“太奶奶,您認出我們了是不是?”

“是啊,認出來了。”老人輕拍趴伏在自己腿上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孩子。

“太奶奶,我和兄長還活著,您看過兄長了是嗎?”

“是,太奶奶見過小殊了,小淺替大家把小殊照顧的很好,小淺長大了。”老人看著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笑著。

“嗯,小淺長大了,會照顧好身邊的人。”

“小淺更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小淺不好好照顧自己太奶奶會傷心的,答應太奶奶好不好?”

梅沫蘇用力點著頭,“我答應您,我會照顧好自己。”

“小淺,不管什麼時候,隻要小殊在,你的喜怒哀樂不用壓抑,肆意一點也無妨,不要擔心小殊會為你的事費心,你的事於他而言從來的不是麻煩,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

“好,這樣太奶奶就放心了,小淺,要幸福。”老人點點頭。

梅沫蘇突然就抓不住太奶奶了,眼淚直接透過太奶奶的身體滴了下去。“太奶奶,您別走,小淺還沒告訴您小淺現在很厲害,還沒跟您說兄長這些年做的事呢?小淺還沒告訴您我訂親了,他很愛很愛我,您別走,嗚嗚嗚……”

“小淺不哭,太奶奶要去找溱瀠了,她都等太奶奶很久很久了,太奶奶替你們去看看她,小淺,太奶奶先走,下輩子,還做你的太奶奶好不好?乖孩子不哭。”太奶奶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遠,離梅沫蘇也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