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湊份子交錢時,葉輝看著所剩無幾的錢和票,第一次對自己“沒有吃軟飯”的信念產生動搖。
那麼現在,洛鯉漫不經心的幾句話,簡直快生生打斷了他的驕傲。
原來從小到大跟在他屁股後邊,亮著眼睛追逐他的小公主,對他所有的喜歡都隻是因為他這張臉。
不是因為他的才華,不是因為他自身的能力,隻是像選中了一個最好看的洋娃娃一樣,選中了他!
而現在,他甚至連最好看的那個都不是了。
葉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又是怎麼睡過去的。
現實就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讓他無處可逃。
......
今年老天爺格外給麵子,整個秋收階段隻小小地下過一場雨,幾乎沒什麼影響。
提前完成了秋收,秋種的時間就稍顯富裕了起來。
種秋小麥的活兒是不敢分給知青們的,無論男女知青,都被分去種菜。
因為得還債,葉輝每天種完自己的份額,還得種洛鯉那份。
下午兩點左右,中午吃完飯也沒敢多休息的葉輝粗粗種完分給他的地後,扛著鋤頭來到分給洛鯉的那塊地。
抬眼一看,那個野蠻人果然已經在菜地上方的山坡上,動作嫻熟地采摘石榴了。
一看見他過來,秦戰就加快摘石榴的動作,幾分鍾裝滿一筐子。
隨後抓住竹筐,胳膊繃出有力的線條,輕描淡寫地把幾十斤石榴往身後一背,快步走到不遠處集中堆放的地方,把石榴往外一倒,又快步走回來,重複這個過程。
如果隻是這樣,葉輝咬咬牙也能當看不見。
但氣就氣在,那野蠻人一邊摘石榴,還一邊用隻要是男人都能看懂的鄙夷眼神盯著他!
隻要他停下來休息,就能聽到野蠻人充滿輕視意味的嗤笑聲,甚至主動跳下山坡,問他能不能幹,幹不了就把地方讓開,別耽誤了洛鯉的工分。
知道洛鯉另覓新歡後,葉輝當然是不想繼續幫她幹活的。
但大隊長直接發話,洛鯉的那份農活就是劃在他頭上。
要是做不完,記分員二話不說就拿他自己的工分來抵扣,逼得他不得不幹。
再加上秦戰這個“新歡”成天在一旁虎視眈眈,葉輝覺得自己要是把活兒交出去,就是服軟認輸了一樣。
他男人的自尊心決不允許!
陰沉地收回目光,葉輝用布條綁住磨出水泡的掌心,抬起鋤頭忙活起來。
咬著牙忙了一個多小時,葉輝走到一邊的田埂上坐下喝水,就聽見山坡上有社員驚歎地誇讚秦戰。
“秦大,你這力氣是使不完嗎?”
粗黑的漢子用汗巾擦著臉,湊過來捏了捏秦戰充血鼓起的胳膊,羨慕道:“我要是有你這把子力氣就好了。”
“大隊長說忙完這一茬要宰六頭豬,像你這樣活兒幹得最多的可以先挑,挑剩下的才輪得到我們。”
粗黑漢子不好意思道:“我媳婦兒都念叨大半個月了,說想吃頓紅燒肉。秦大你挑肉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多拿塊五花肉,我拿分到的大米跟你換!”
粗黑漢子之所以敢厚著臉皮請求,也是因為往年秦戰都挺好說話的,別說五花肉了,一指厚的肥膘也說讓就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