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懷定罰她去明月湖清修,她心裏反倒鬆了口氣。
揚靈要收拾的東西並不多,要帶走的除了幾冊書與幾件換洗衣服,就是那柄淩風劍。淩風對山上山下全無概念,隻要跟著她一起,他便心滿意足。
“師姐!揚靈師姐!”山門口,有人叫住了兩人。
揚靈應聲回頭,隻見清問拿著包東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她將包裹一把塞到揚靈手裏,“師姐,這是我自己煉製的一些丸藥。紫竹林裏常生妖靈,你備著這些,以防不時之需。”
“清問…”揚靈心下十分感動。
“懷定師伯一時氣急,才會這樣罰你。等時間過了,師伯氣消了,自然就會讓你回來,你千萬別傷心。”
“這段時間你先忍忍,等過幾天,師伯忙別的事情了,我就去明月湖看你。”
兩年過去,清問現已與揚靈長得一樣高。她的眉眼沉靜溫柔,行事說話越來越像垂玉。
揚靈此時才意識到,這兩年來她忽視了這個不言不語的小師妹太多太多。
“多謝。”揚靈百感交集。
清問自然猜不到揚靈的心潮起伏,她微微一笑,乖巧地說:“我等你回山。”
明月湖在紫竹林的最西邊,要到此處去,得橫穿過整片紫竹林。因為偏僻,明月湖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默認成為了犯錯弟子禁閉的地方。
在揚靈之前上一位被罰在明月湖思過的弟子,就是向來調皮搗蛋的玄見。
玄見七年前拿妖靈做引私煉禁符,因為法力不足導致煉製失敗,弄得丹井堂一室妖氣。貯存在堂中的靈花仙草受不住妖氣侵蝕,全變成了沒用的廢草。
懷定大怒,罰他在明月湖思過一月。從明月湖出來的玄見就像變了個人,溫良恭儉讓了好一陣子。
揚靈撥開齊腰深的荒草,沿著荒僻的小路走到明月湖。明月湖靠著一麵峭壁,日光灑在一池湖水上,閃出粼粼波光。一間幾近坍圮的小茅屋建在湖邊,搖搖欲墜的樣子甚是淒涼。
淩風心裏來氣了。
“這哪裏是人能住的地方!”他說著拉過揚靈轉身就往山上走,“那老頭子這麼欺負人像話嗎?這是姑娘能呆的地方嗎?!”
“唉呀,”揚靈掙開他的手,倒是十分不以為意,“這兒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清靜的很。”
“可是……”
“我會把這兒收拾好的。”揚靈不等他把話說完,推著他往茅屋走。
“而且,而且我也不想回山。”她低低地說。
淩風無奈,隻能隨她去。
小茅屋裏的擺設很簡單,不過一張床,一張桌,兩條凳子,一個櫃子。家具上落了厚厚一層灰,看著十分寒磣。
揚靈用帕子捂著嘴,將嗆人口鼻的灰塵拂去,她打開櫃子,櫃子裏胡亂碼放著些粗陶燒的杯碗瓢盆。
“還不算太糟,是不是?”她回頭驚喜地與淩風說。
淩風無話可說地翻個白眼,一個人跑去外麵打水漂。
揚靈忙裏忙外地收拾,時辰漸晚,緋色的雲霞斜照在小茅屋上,溫暖的顏色好像也給這個小破屋染上了一些生氣。
她和淩風花了幾天時間把破漏的屋子裏裏外外修好,又將屋旁荒廢的小菜地整理了一番,總算是安頓了下來。
明月湖地方偏僻,晚間揚靈怕有野獸妖靈來犯,便會在睡前施下一道結界。山裏的夜晚特別涼,她裹在單薄的被子裏睡覺,淩風就回到劍體裏休息。
一日,揚靈和淩風兩人坐在湖邊賞夜。
“淩風,你這次出劍體已經快半個月了吧。”揚靈忽然明知故問。
淩風心下一沉,裝著若無其事:“是啊,怎麼了。”
“回劍休養吧。”揚靈勸他。
劍靈化形得不停地用靈力來維持實體,淩風不到出世的時候,維持靈體便有些吃力。揚靈最近注意到,淩風每天回到劍體的時間越來越長。
“不要。”淩風不情不願地隨手從地上拔出根野草,賭氣似的一下下揪著葉子。
夜色濃藍,一些閃著明黃熒光的螢蟲在湖麵上上下飛舞盤桓。微涼的夜風吹過,湖水輕輕發出嘩嘩地微波聲。
揚靈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捋到耳後,她不放棄地再次用眼神詢問他。
淩風將光禿禿的草莖扔在地上,“我回劍體休養,就沒人和你說話了。”
“這算什麼理由。”揚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是修士,忍受清靜寂寞是自然之事。
“這怎麼不是理由?”淩風還在嘴硬。可他知道揚靈說的有道理,再不回劍修煉,他這實體也撐不了幾天。
“我半個月就出來看你一次。”淩風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