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文班已經有一個月了,似是換了一個新環境,可實際上學的幾門功課依舊未變,化學,物理依舊隨著文科生進了文班。變動的是老師換了幾位,教室換了一間,其次,還有大家的年齡和心態。
不知99年是怎麼了,象是為了給要到來的新世紀一個考驗,這20世紀不願如此心甘情願的退出曆史舞台,拚命發泄自己最後的瘋狂。
開學第一天,好多男女聚集一堂,不說別的,單是眾人的呼吸彙在一起,都能使教室的溫度提高幾許。偏偏有幾個男生不怕酷暑,拚命在不大的範圍內大鬧,臉上的汗直淌。女生穿短裙的居多,顏色各異,款式不同。不過,此時再沒有了欣賞的興趣,因為她們露在外麵的大腿,總有一種看似烤乳豬的感覺。想著都害怕。料想就是此時她們把衣服都扒光了,也沒有幾個男人為之心動的,可謂環境決定一切,也包括性欲。
人太多且太雜,老師暫且未來,大家都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由於一個文班是由六個班來的人組合而成的,所以彼此之間認識的並不多,也才倍感新鮮,紛紛找前後桌拉話,教室亂成一鍋粥。文班女生居多,曲指算算,80個人,有50多個是女的,男女比例2:1,也就是說如果在班裏分配女人,男生一人便會得到倆兒。當然此事決不可能發生,把法律規定暫擱一邊,單是文班男生便沒那心思。有人傳話,把文班叫做三八班,顧名思義,文班就是女人的天下,就象《西遊記》裏的女兒國,一切大權都掌握在女人手裏。男生不學理便被眾人叫做笨蛋或白癡。就在新幕把自己想學文的想法說給宿舍人聽時,宿舍人便異口同聲說報文明天不會有出息的。隻有一人說那不盡然,此人是小千。當然他以後也和新幕一起進入了文班。
原宿舍中,學習出眾的一個沒有,這也公平的給了大家彼此瞧不起的條件。在學校裏,成績就是一切,班長,班委差不多全是學習頂尖的幾個人充當的。大家受教育多年,也逐漸習慣了這種成績決定一切的製度。大家都敬畏著學習好的同學,可在表麵上裝出滿不在乎,內心想,我一定比他強。
宿舍中,由於沒有一成績特別好的把持著,所以大家更是不能團結在一起。開始還好點,初次見麵,不好過度展露脾氣,等熟識了,便原形畢露了,為一句平常話,兩個人也能大大出手。
隻在擇理發麵,大家卻走到了一起。在“文科沒有前途,學文的是笨蛋,文科不好考大學”等等話的熏陶下,一幫人,不管自己理科怎樣,毅然不回頭的闖進了理科班。
宿舍8個人,報文的隻有新幕,小千二人,特顯得格格不入。分文理的前一天,8人聚到了一起敘舊,其中6個好象比平時高了一級,看人都是俯視,絲毫不記得一年來的兄弟之情。阮剛自從上次吃飯的事一直與新幕無話,平時在宿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表情也冷淡。而今天,他卻笑嘻嘻地走到新幕的旁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以後的路不同了,好好努力吧!”接著他又換手拍拍新幕右肩又是笑,直笑的新幕想哭都不能。阮剛此人心狹的厲害,倒具有做文人的標準,而他偏反其倒而行之。所要說的是,他的物理化學從來都是班裏倒數的,這樣的人學理,真是不可思議。半年以後,政治曆史會考,他竟全都未過,於是不可思議的事也變的可以思議了——他連學文的資格也沒有。兩年後,他高考的分數就象當今的見義勇為者一樣少的可憐,複讀的機會都沒有了,隻有一路風塵歸家的份了。
太陽越升越高,十分鍾,教室裏已經熱得象火焰山了。三三兩兩的女生開始出教室到學校的小賣部買冷飲。由於今天實在太熱,一會出去的人更多了。小賣部的老頭老太太雖然已是汗流浹背,但忍不住都想把自己熱死,因為天越熱,冷飲越是好賣。
何新幕坐在靠後的位置上,拿自製的紙扇扇著風,但無濟於事,倒是由於運動量過大,汗多流出不少。和新幕坐一塊的一男生,大概是聽信了“心靜自然涼”的誤導,靜坐在椅子上不動,讓人懷疑和尚也來文班湊熱鬧!
天熱的什麼事都無心去做。新幕拿了一本雜誌準備讀的,可感覺心裏都在流汗,根本看不進任何東西。他起身把雜誌鋪到椅子上,想用它吸點汗水。
新幕前麵是兩位女生,正在小聲談論著什麼,邊說邊用濕巾輕輕拭臉上的汗。新幕想女生就是愛幹淨。
一會其中一女生突然轉過頭,問誰願意跑一趟小賣部,她請客,手中已是捏了四塊錢。
新幕扭頭看旁邊的那位“和尚”,正巧,他也正看著自己。顯然二人都懶得去動。那人員怕兩個漂亮女生尷尬,一拍桌子,對新幕說我們來石頭剪子布。新幕想這也是辦法。
結果“人員”把自己引進了自己的圈套中——過錢跑出了教室。女生把頭扭回去,接著用濕巾擦汗,邊擦邊自言自語好熱。外麵的花草禁不住持久的陽光直射,都打著蔫,傻立在外麵。沒有一絲風,吸進的空氣也都是熱的,人坐著都需大口喘氣才不至於被憋死。外麵幾棵楊樹的樹陰下,早已坐滿了人,個個露出胸膛用紙扇著。女生恨其不能,隻能遠觀。
實在閑得無聊,新幕便開始默默數著班內的人數。數來數去但總由於人頭亂動,也有外麵走進或從裏麵走出的,總也數不清,但總的感覺班裏的男女就象圍棋中的二種棋子,黑白分明。新幕看棋盤中的黑子實在太少,想一年級的時候,早操在操場上跑步,看到文班還隨大家附和著:“文班男生可憐啊!”沒想到山不轉水轉,自己今天也身臨其境了。想著想著,不免一笑。
“和尚”歸來。顯然他是采取了飲鴆止渴的方法——怕在外麵呆的時間太長被太陽烤幹,所以跑著去買來冰棍。回來時,如此熱鬧的環境仍能分辨出他的呼吸與眾不同。坐到座位上,他把冰棍給了那個女生。女生接過了兩支,說聲謝謝後開始細口吃起來。“和尚”實在熱得過度,而手中的冰棍就象自己的護身符,張大口,瞪大眼睛朝那冰棍咬去,隻一下,那護身符便被消去1/4有餘,但也同時,“啪”的一聲冰棍落地。新幕連忙把自己的呈上去。
十一點半,老師及時趕到,點名廢了十幾分鍾,中間點到“於明”時無人答到。後麵一男生喊於明剪頭發去了,並且後麵小聲一句;“這老馬,真是。”
點名之後,班主任又講了其它的一些事情,比如,宿舍的分配了,座位的調整了,注意的紀律了等等。
這班主任就是一年級時新幕的班主任,擔任高二的政治課。其實一個人受外界影響而決定其命運的事還挺多的,單是文理分科就是一例。原來新幕所在的班,就有20幾位進了文班。因為班主任是學文的,如此便不可能不影響學生們的思想。兩天後,到學校正式開學,80多人的文班隻剩下70人了。其餘又四散到理班之中,但此文班中原新幕班的學生還是占據了1/3。
班主任從不多的男生中抽到幾個去搬課本,班內又恢複了不安靜。此時有人喊:“老馬,你回來了!”何新幕轉頭看後門,隻見一高個子男生進入,光頭,表情平靜。
小千此時過來,坐到剛才去搬書的同桌的位置上,對新幕說怎麼樣。新幕問什麼怎麼樣,小千說一句:“學校的笨蛋比我想象的多多了——你妹妹也進了文班,可不知是怎麼想的,她的理科不錯啊。”新幕一顫,表情平靜,環掃一下人潮,在一個角落裏看到了正和幾個女生哈哈談笑的夢溪,於是趕緊把頭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