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哥又帥了啊,咱倆一會兒拍個照片我掛牆上吧,現在你也算明星了!”姑娘笑著跟原野打招呼。
原野說:“來拍。”
老圖推門走了進來,穿著個黑色短袖,胸前一大片熒光黃圖案,叼著煙胳膊環過來在原野脖子上勒了一下,微側著頭眯著眼:“不早給我打電話?我差點下午要走了,你再晚會兒給我打我都走了。”
原野笑了聲:“還挺忙啊?”
“跟人弄了個山莊,還沒整完。有空了去瞅瞅?”老圖說。
姑娘在旁邊摘了老圖胳膊,說他:“你注意點兒啊,這讓人拍了我原野哥說不清了,勾肩搭背這都夠錘出軌了。”
原野笑著搖頭:“不至於,出軌也得看臉,我閑的我整這麼個老哥出軌,你原野哥家裏有天仙。”
老圖笑著罵了他一聲:“有毛病。”
原野挺久沒來老圖這兒了,因為他之前也一直沒在家。這次來老圖這兒就是吃肉喝酒的,方紹一自從傷了肺就再也沒有酒局了,原野也沒什麼場合要應酬,最近活得特別養生。今天方紹一上公司了,原野沒跟著,自己找地方瀟灑了。
老圖這兒生意不錯,很火,最近成了網紅店了。姑娘說:“包間吧?”
原野說:“不用,誰想拍就拍吧,包間裏吃肉沒氣氛。”
確實沒氣氛,要的就是這煙熏火燎鬧吵吵的感覺。老圖領著原野去了個稍微人少點的區域,倆人往小凳上一坐,給原野扔了盒煙。
原野撿起來扔了回去:“不抽,戒了。”
“又戒了?”老圖哼笑了聲,問他。
“嗯,”原野點點頭說,“養肺。”
以前偶爾抽煙得方紹一管著,煩心鬧心了或者寫東西卡殼兒了就習慣性想抽。現在根本不用誰管,別人在方紹一旁邊抽煙原野都煩,他自己就更不可能抽。
老圖又問他:“酒戒了嗎?”
原野笑著回:“那沒有,我戒酒幹什麼。”
原野在老圖這兒蹭了頓飯,酒足飯飽方紹一來接他,在門口等了會兒,原野出來鑽進車裏,進來就脫了外套:“一身味兒。”
方紹一說:“沒事兒。”
原野喝了酒,笑嘻嘻的,腦袋湊過去在方紹一身前晃了晃:“你聞聞。”m.x33xs.com
方紹一有點想笑,在他頭頂親了一口:“我聞什麼?別人都頭發上沾味兒,你有頭發嗎?你都不如讓我聞聞胡子。”
原野笑著罵他,坐直了扯過安全帶係著:“你怎麼這麼煩。”
原野確實喝了酒,但沒喝太多,恰好在不醉但又足夠亢奮的度上。他回了家把這身兒帶著各種煙味兒的衣服都脫幹淨了,洗了個澡,讓自己身上都是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兒。洗澡的時候腦子裏已經開始在放小電影兒,洗完出來一句廢話沒有,剛才腦子裏都想什麼了必須馬上實踐。
他一瘋起來方紹一有時候都招架不住,一會這兒一會那兒沒個章法。後來方紹一強行按住他胳膊,啞聲說他:“你能不能老實一會兒,你到底要幹什麼?”
原野揚著下巴說:“不能。”
就是欠收拾,哪兒都欠。方紹一挑了挑眉,這猴兒現在慣得沒樣了。方紹一去隨手扯了條領帶過來,手不老實那就捆上別動了。
……
收拾猴兒的時候霸氣冷酷很鎮得住人,不收拾猴兒的時候還是賣乖賣慘方八歲。
方紹一那一場直播領證,在網上鬧了好久。他倒無所謂,這人現在也不出去見人,什麼活動和電影節都不出席,避世休假了,連領獎都是導演幫著領的,對外隻說身體還沒恢複好,靜養去了。
秋天的時候韋華導演幫領了一個,蔣臨川幫領了一個。領獎的時候現場連線方紹一,方紹一視頻說感言。兩次導演代領的時候都沒輕打趣他,在場的人也都跟著笑。方紹一不缺獎,在電影圈來講,他還年輕著呢,方紹一也一直不是很看重這些,路還長。
關了視頻之後韋導臉上還掛著笑,眼神落在第一排的方悍身上,之後低下頭沉吟片刻,慢慢道:“紹一……所有人都知道最初是我帶他出來的。那時候方悍先生跟我通了個電話,說不用在意他是誰兒子,該敲打就使勁敲打,別顧忌。”
韋華導演輕笑了聲,眼裏染上悠遠的光,一個溫潤又踏實的人,一生都這麼過來的,什麼時候講話都是不緊不慢:“那時候我其實壓力挺大,您兒子您自己不帶,讓我來敲打?”
鏡頭掃到台下的方悍,方悍笑得爽朗,衝著鏡頭指了指韋華。
韋華道:“現在回頭想,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看著小方一步一步到今天。我以前其實問過紹一,你爸是怎麼教導你的?紹一說我爸不教導我,他就給我四個詞,讓我自己去琢磨。”
“他說:踏實、沉穩、求索、拚命。”韋華說到這兒衝台下豎了個拇指,繼續道,“現在回頭看,確實做到了。‘電影人’的品質他有,一個‘好人’的品質他也有。我不知道方老怎麼評判,都說他是我半個兒子,至少我是滿意的。”
方悍還隻是笑著,眼邊暈染出一道道半深半淺的扇形紋路,沒有說話。
韋華最後說:“電影光鮮,那些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華麗、浮華。隻有少數人知道這個行業到底有多難做,它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醜陋和陰冷,電影做久了,除了這門藝術本身,其它都是麻木機械的。但就是因為還有一些人,他們一直在拚命,在堅守,所以電影行業不管多難,它始終在發展。”
“謝謝這些電影人。”韋華頓了頓,看了眼手裏屬於方紹一的獎杯,此刻溫厚的聲音很有力量,“時代翻湧,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後繼,電影幾經寒冬——但電影不死。”
台下掌聲經久不衰,給他說的那些人,也給韋華。他自己也是堅守了大半生的優秀電影人,他也是一個拔尖兒的領路者,帶著國產電影往外走,一生磕磕絆絆,吃力地讓世界人更多看到中國電影。
他是必須值得尊重的,那些沉默著一直在用力前行的人,都該被尊重。
這個優秀的電影人穿著西裝站在公司某個拍廣告的棚裏,視頻連線發表完感言,西裝一脫,邊走邊說話:“我出去幾天,有事兒打電話吧。”
吉小濤手裏拿著方紹一的便裝,跟著他進更衣室:“哥,領我!”
方紹一換著衣服,都沒回頭看他:“我領你倒是沒問題,那你問問你耿哥我度假領著你,你看他讓不讓。”
“我不問!”吉小濤在他身邊打轉,“他就知道壓榨我!我就是被榨油的那粒花生!葵花籽!大豆!哥!你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