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體從雲層降落,這種感覺很奇妙,整個人完全是放空的,空到連失重感都失去了。原野想回頭看看方紹一跳下來了沒有,但這動作根本做不成,身體不受控製。

耳邊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整個人像是被空間隔了出來,把他獨立分出,然後從時空夾縫中擠過去。

有種身在茫茫人間的劇烈孤獨。

原野在眼罩後麵閉了閉眼睛,這種時候腦子裏突然閃過很多念頭,也有很多衝動。

開傘之後失重感就漸漸回來了,也就沒那麼奇妙了。原野睜著眼看山海,感受著一點一點回人間的過程,他對著教練的手持攝影機笑了下,這麼飛一圈的確挺好玩的。

飛下來的後遺症就是耳朵聽不清楚,像糊了一層膜。方紹一下來之後摘了身上裝備朝原野走過來,原野衝他笑了下,腦袋挨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方紹一失笑,提高音量對他說:“知道聽不清楚你還這麼小聲。”

這句原野聽到了,他也喊著說:“知道聽不清我才這麼小聲!”

方紹一挑起眉,問他:“說的什麼怕我聽見?”

原野一笑,回身走了,喊了聲:“情話!”

從天上下來腳踩到地了覺得像回到人間,等錄完這期節目回了家才是真的回了人間。

那天晚上他們住在一個莊園裏,占地幾十畝,有一片小池塘,和一大片蘋果園。這邊的地勢很有意思,高高低低特別隨意。原野跟那個男生導演說借個自行車,導演也不知道聽見了還是沒聽見,轉頭人就沒了。最後還是原野自己出去借的,借了兩輛賽車,他一看到這種不平的小街就很想騎車。

方紹一陪他一起,還有倆攝影師得前前後後地跟著。

原野和他們打著商量,問:“歇會兒吧二位老師?我們就騎會兒車。”

攝影笑著搖頭,讓他們騎他們的,他們開著車時快時慢地拍。

原野也被拍習慣了,現在很多時候就當鏡頭不存在。方紹一穿著身運動裝,看起來很放鬆,也顯得挺年輕。他們倆好像就一直沒怎麼騎過車,方紹一這身份擺在這兒,從他們認識開始他就沒什麼機會能騎這個。

方紹一問他:“你白天說的什麼?”

原野笑得很放肆,仰著頭搖了搖不說:“其實我根本沒說話,我就朝你耳朵吹了口氣兒。”

“胡扯。”一個下坡,方紹一沒減速,直衝了下去,原野緊跟在他後麵,方紹一也沒再繼續問他那個,原野不想說的話問也問不出來。

他們今天在這邊住一晚,剩下兩天要去墨爾本,然後從墨爾本直接飛回國。飛回去這檔節目就算徹底錄完了,後麵還有些小事兒估計方紹一也不會再來。原野手從車把上鬆開了,很放肆地張著胳膊,方紹一問他:“白天沒飛夠?”

原野笑著點了下頭:“嗯,挺好玩兒。”

方紹一眼角帶了點笑意,說他:“就知道你得喜歡。”

這個節目錄到倒數,原野和方紹一之間倒真的開始溫情起來。這兩個人身上的刺都收了,有時候像是有著共同回憶的情侶,有時候又像彼此熟悉的一對舊友,不管人前還是人後他們身上的默契感都讓人深深覺得這兩人是一個整體,外人無論如何是進不去的。

可能白天飛了一次,神經有些興奮,晚上原野有點睡不著。方紹一睡了之後原野穿了外套自己出來了,手裏還拿了瓶這邊的啤酒。

這邊星星很亮,原野坐在池塘邊,看看星星,也看著水裏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