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音抬頭看過去,紀奚城站在門後,下顎線緊繃,抿著唇看她。
當年的事,蘇芷茜雖然不是原罪,但卻是壓倒寧音的最後一根稻草。
紀奚城知道。
今天也是巧合,他沒預料到寧音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門口,畢竟藝人休假期間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現在公司的。
寧音抬頭與他對視,往日的不堪還曆曆在目,而現在她似乎撞上了紀奚城跟蘇芷茜感情破裂?
她垂眸,不是白月光麼?難道這些年即使沒有她的存在,他們發展的也不好?
思及此,寧音眼底掀起一抹譏誚。
她怎麼忘了,對於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白月光。
就像現在,他明明還跟蘇芷茜有牽扯,卻還要來招惹她。就像當初,明明跟她在一起,卻又跟何詩蘇芷茜牽扯不清。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紀奚城吧。
許是察覺出她眼底的譏諷,紀奚城喉結滾了滾,語氣有些艱澀:“當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當年,我在醫院見到你那次,之所以會覺得你眼熟,不全是因為你眼下的淚痣,也不全是因為一瞬間覺得你像蘇芷茜。而是,那天……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寧音眼底劃過一絲愕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紀奚城臉上帶著淡淡的哀傷,那是寧音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天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醫院,是因為那天是我祖母的祭日,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在醫院從淩晨一直待到下午。”
“在我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我意外在樓梯口看到了你,我一瞬間覺得你眼熟,但是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沒想起來從什麼地方見過你,隻看到了你眼下的那顆淚痣。”
蘇芷茜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而他對蘇芷茜的僅存的一絲好感,也是因為當年紀家老太太去世時,是蘇芷茜一直陪他。
紀奚城垂著眸子,平日裏的隨性散漫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他一念之差對寧音造成的傷害,是他永遠都無法彌補的。而“替身”兩個字,可能也將成為他們之間永遠無法填平的溝壑。
三年前,寧音離開以後,他突然回想到“第一次”在醫院見到寧音那天,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那天喝了很多酒,總覺得是不是他忘了什麼東西,還特地讓陳易去查了那段時間寧音和他的行蹤,看是否真的有重合。
第二天,陳易就查到了。
那天,他去江城周邊的一個小鎮子考察,那時候他剛大學畢業,接手公司不久。結束以後他把車停在鎮子路邊接了個電話,是一個公司的老總打過來,跟他聊項目的。
電話持續了差不多十分鍾,紀奚城才神色懨懨地掛了電話。他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抬眸看了一眼車窗外的倒車鏡,剛想啟動車子,就看見車窗外麵露出的一截黑色的發圈,上麵還有一個小巧精致的蝴蝶結。
紀奚城擰眉,他長這麼大什麼搭訕手段沒見過,倒車鏡塗口紅這種事,他遇見的次數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了。
剛想搖下車窗趕人,小姑娘精致白皙的側臉就猝不及防撞進視線,紀奚城的手指停頓了一瞬,隨後輕描淡寫落在車窗按鈕上,沒有動。
紀奚城偏頭靠在身後的座椅上,他看見,窗外的小姑娘身上板板正正穿著的,是一件天藍色帶白色杠的學生服。
他抬眼往窗外看才發現,自己停車的馬路對麵就是鎮上的一所高中。
車窗外,小姑娘對著倒車鏡輕輕把頭發撩起來,舉高露出一截白得像藕似的手臂,在腦後紮了一個輕巧的高馬尾,看上去青春洋溢,紅色的蝴蝶結發圈帶著幾分俏皮。
紀奚城沒動,偏著頭,饒有興致看著窗外。小姑娘臉上幹幹淨淨,沒化妝,皮膚白皙沒有半點瑕疵,仔細看依稀能看清上麵的絨毛。
他沒動,煩躁的心情莫名消了大半。
他看著窗外的小姑娘手上拿著一根淺灰色的眉筆,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半蹲,表情看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