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星光慘淡,裴瑾廷護著顧青媛並未朝塌方的那邊行去,而是走了回頭路,特地走極其偏僻的路。
前頭的斥候,仿佛極其熟悉這裏的地形,一路輕車熟路。
在一個山口,他們停了下來,裴瑾廷拉緊韁繩,側身往來路回看。
驛站那邊,火光衝破天際。
顧青媛心頭一凜,這是四王子他們在燒驛站嗎?
榮陽公主被殺,若是查案的官員厲害些,必定能看出蛛絲馬跡。
四王子隻能是燒了驛站,消滅證據。
風聲在耳,衣袖鼓動,裴瑾廷低下頭吻了吻懷中人的發頂,“別怕。已經抓到活口。”
到時自然能夠查出幕後指使之人。
不論是四王子還是秦王,都別想全身而退。
這次出京,固然他想要去北疆,同時也張開一個口袋,把那些有妄念的老鼠裝進來。
數日後,皇帝是被半夜急報驚醒的。
兩份急報,前後腳被送到皇帝的手中。
皇帝拿起那份標有加急記號的急報,匆匆打開,猛然站了起來,還沒讀完,手一鬆,急報飄飄蕩蕩往下落去。
服侍在一側的貼身太監趙林眼疾手快地抓住那急報。
皇帝意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趙林抓住急報,剛要遞給皇帝,卻見他半晌沒回過神來。
那戰報上的字有些淩亂,“榮陽公主出降的路上,驛站半夜失火,火勢大且急,榮陽公主與宮娥及侍衛來不及逃出……”
本以為這已經是意外至極的壞消息,趙林往下看,心頭一驚,整個人都不好了,差點驚呼出聲。
“聞承恩公府三公子曾落腳驛站,翻遍驛站,了無音訊。”
了無音訊,榮陽公主沒逃出,是板上釘釘的了。可三公子……
身為皇帝身邊服侍的貼身人,趙林當然知道,那位看似被貶斥出京的三公子,可是陛下的嫡皇子。
這份急報,若是真的,那可就令人唏噓了。
皇帝在故太子沒了後,就起了將三公子認祖歸宗,並冊立為太子的打算……
那可是大周未來的儲君啊!
完了,完了,難怪陛下好像心被剮了一樣難過。
皇帝握拳抵唇,咳嗽起來,咳得麵色潮紅,氣喘籲籲,整個內殿都充斥著他悶沉的咳嗽聲。
好半晌,他終於放下手,從趙林手中抽過那封急報。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讓裴瑾廷出京,雖說是權宜之計,也的確是想讓他曆練一番的意思。
實在是他從前的名聲不是特別好,紈絝子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若是立即冊立他為太子。
不論前朝後宮,都會有微詞。
可一旦讓他去北疆,怎麼都能給他造一些實跡來。
更何況,北疆有鎮國公顧紹。
他會看著裴瑾廷,更會將這個唯一的女婿拱上位。
在裴瑾廷出京前,他已經派人送了密信給顧紹,讓他一定要安頓好景珩。
恨這蒼天不公,恨這世間不平,恨啊。
皇帝緊緊地捏著那份急報,顫著聲道,“趙林,去,宣承恩公進宮。”
就算是翻天覆地,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不相信景珩會那麼容易被閻王召去。
若是那麼容易,他都不知死過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