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並沒有肆虐八月上旬的早上,天蒙蒙亮的鎮安府,涼嗖嗖的。
隻有中午到太陽落山那會兒,才會炎熱得似夏天。
李玉竹搓了搓冰涼的雙手,朝婁二娘子淺淺點頭,“剛才二娘子的侍女對我說了,說是二娘子家中的弟媳身子不大好。”
話題引開,婁二娘子臉上的窘態,稍稍好了一些。
見李玉竹搓手,她馬上喊著侍女泡熱茶來,又得知李玉竹還沒有吃早飯,忙喊著另一個侍女通知廚房做幾樣好的早點端來。
她挽著李玉竹的手,走進正堂,“咱們進屋說。”
這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傲氣時也傲氣,求人時,也能低聲下氣低下頭來,與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李玉竹便也不為難她了。
落座後,婁二娘子便說起了自家弟媳的病,比侍女說得更詳細了些。
李玉竹眉頭微皺,孕期闌尾炎!
這可不是好現象。
婁二娘子見她皺眉不語,十分擔心自家弟媳的情況,“李三娘,這病,可嚴重?”
當然嚴重,要不然,也不會求到她這裏來。
這可是驕傲的驕傲的婁二娘子!
“不算特別嚴重的,但是病急,如果不治,對孩子和大人都不好。”李玉竹沉聲說道。
“她究竟是什麼病?”婁二娘子更加焦急起來。
她家五姐妹,隻有一個弟弟,母親生下弟弟時是難產,當時的接生婆說,母親再不能生育了。
她爺爺和父親都是家中獨子,到了弟弟這兒又是獨子,全家都寶貝弟媳肚裏的孩子。
弟媳又是父親恩師唯一的女兒,父親再三強調,花多少錢都要治好。
自打弟媳生病,她母親和弟弟,幾天沒合眼了。
李玉竹說道,“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她肚裏的一根腸子發生了炎症,引得她嘔吐發燒,因為都是肚裏痛,又十分像動了胎氣。”
婁二娘子一臉吃驚,“肚裏的腸子問題?那這這這……,這怎麼辦?如何治?”
婁二娘子又再三追問治病的法子,但她並非醫者,說多了她害怕,說複雜了她聽不懂。
李玉竹隻說道,“等我看了具體的情況再說,這種病,也分輕重緩急。”
婁二娘子擔心弟媳,早飯隻吃了小半碗粥。
不過,她勸著李玉竹多吃點。
李玉竹當然會多吃,一會兒要進行一個手術,這可是體力活。
兩人吃了早飯,婁二娘子帶著李玉竹,坐著馬車趕往自己的娘家。
婁二娘子的娘家祖父,是鎮安府有名的大學儒,家裏是城中的大戶。
高大的院牆,寬闊的府門,無一不彰顯著富貴榮華。
守門的看到婁二娘子帶著個更年輕的娘子前來,十分驚訝,不說是,請了大夫來嗎?怎麼來了個小娘子?
“四姑娘回來了,……這位是……”守門人不確定是不是大夫,不敢隨意問好。
“這是新請的大夫。”婁二娘子道。
李玉竹見多了驚訝的神眼,隻朝開門相迎的人微微一笑,跟著婁二娘子進府裏去了。
如其他人的眼神一樣,婁二娘子娘家人見到李玉竹,全都是驚訝的表情。
被婁府吹噓得像神醫一樣的人,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娘子?
婁二娘子走向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娘,我將李三娘帶來了,快讓她去看看弟妹吧。”
李玉竹是知府家的客人,婁二娘子娘家人縱使有些瞧不起,但也不敢太得罪,先讓她看了病人再說,治不好,送走便是。
“夫人好。”李玉竹朝婦人淺淺一禮。
“請跟我來吧。”婁二娘子的母親,朝李玉竹頷首一禮,帶著她走向一間較大的屋子。
屋子裏,坐著幾個丫頭婆子,還有幾個打扮華美的年輕婦人。
婁二娘子朝她們走去,喊著“大姐二姐三姐小妹。”
這幾個婦人,都是婁二娘子的姐妹們,幾人朝李玉竹望一眼,隻微微點了下頭,沒說什麼。
不過,她們的表情和婁二娘子一樣,全都焦急著。
李玉竹隻看了她們一眼,跟著婁二娘子進了臥房。
臥房的床那裏,有年輕婦人在輕聲的低吟。
還有年輕男人的安慰聲,也有丫頭婆子的安慰聲。
“欣娘,婁府親戚李三娘大夫來了。”婁二娘子走進屏風後,朝床上的年輕婦人擺擺手,“你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