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岑:“少巍,我沒生氣。”
鄭少巍的心一下就落到了穀底。
雲青岑並不是一個寬容的人,他比誰都清楚,那麼多年的相互陪伴不是假的,隻有雲青岑不在意的人,雲青岑才不會生氣。
可能雲青岑自己都不會相信,鄭少巍是了解他的。
雲青岑的心很小,能容下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曾經的鄭少巍也占了一點。
青梅竹馬,一起逃課,一起打遊戲吃零食看電影。
鄭少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哽咽道:“青岑……”
他說:“我沒法求你原諒我……”
雲青岑像是在安慰:“你沒做錯,我死都死了,你找誰是你的自由,我管不著,也管不了。”
鄭少巍的淚從指縫間滑落,低落在地上,了無蹤跡。
鄭少巍腦子是混亂的,他艱難地說:“我熬不下去了。”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睡不著,隻能靠安眠藥,後來加大劑量……”
但是雲青岑打斷了他,雲青岑說:“少巍,有些話我不想說出來,太傷人,但你是知道我的。”
是啊,青岑的眼裏從來不容沙子。
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能把人捧到天上去,讓那個人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是對雲青岑來說最重要的存在。
可他厭煩一個人的時候,對方哪怕把胸膛的皮肉撕開,把心髒露給雲青岑看,雲青岑也隻會說一聲:“我看過了,然後呢?”
雲青岑的多情讓人如墮幻夢。
他的絕情又能讓人墜入地獄。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雲青岑,時間不能倒流。
鄭少巍甚至不知道雲青岑是什麼時候掛斷的電話,他隻記得在他還有意識的時候,他似乎又看到了他們的曾經。
“你穿這個好看。”雲青岑在他係領帶,那是他第一次穿正裝,他不會係領帶,雲青岑一邊說他笨手笨腳,一邊在網上學怎麼係領帶,然後讓他低頭,雙手靈活的給他係好,最後還拍了拍他的胸膛,笑著對他說,“很帥,出去肯定亮瞎一堆人的眼睛。”
然後他說:“我可不想亮瞎別人的眼睛,你覺得好看就行了。”
雲青岑會在他補課的時候在旁邊嘲笑他,說他英語那麼爛,以後怎麼去談國際業務。
他就說以後他能請翻譯,不對,他不要翻譯,雲青岑英語那麼好,以後他們可以一起去談。
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鄭少巍慢慢跪倒在了地上。
那路燈似乎壞了,燈光一閃一閃,忽明忽暗。
房間裏的雲青岑掛了電話,趙鶴軒就坐在他旁邊,正在給他剝葡萄,葡萄是深紫色的,顆顆飽滿,也很甜,趙鶴軒嘴角含著笑,雲青岑知道他在笑什麼,但雲青岑沒有拆穿,他修長的手指從旁邊的小碗裏拿起了一顆葡萄,汁水順著雲青岑的手指滑到手腕,然後還不等落下,就被旁邊趴著的黑貓跳起來舔走了。
雲青岑笑了一聲,用腳把黑貓推開。
然後他轉頭,看著趙鶴軒剝葡萄,趙鶴軒剝葡萄這一幕確實賞心悅目,他的手修長,但比雲青岑的手肉更少,骨節分明,一看就很有力,也更大。
趙鶴軒微微低著頭,雲青岑把手擦幹淨之後就托著下巴看他。
趙鶴軒把一顆剝好的葡萄放到碗裏,然後才看向雲青岑,輕聲問:“笑什麼?”
雲青岑:“你在幸災樂禍。”
趙鶴軒沒有否認,他倒是很自然地說:“我以前很嫉妒鄭少巍。”
似乎這個沉靜如水的夜晚很適合說真心話,趙鶴軒沒有一點掩飾,把自己直白的剖析給雲青岑看。
“我剛認識你的時候,鄭少巍就來找過我麻煩,還打了一架。”趙鶴軒想起當年的場景也笑了,年少輕狂,打架似乎也變成了常事,在鄭少巍找他麻煩之前他從沒跟人動過手,他是高傲的,看不起這種野蠻的舉動,野蠻人才靠拳頭定輸贏。
雲青岑斜靠在沙發上,黑貓蜷縮在他腿邊,雲青岑拍了拍黑貓的頭:“是嗎?”
趙鶴軒:“鄭少巍當時快哭了,眼眶都紅了。”
趙鶴軒說完才覺得不好——他又不是來給鄭少巍說項的,反而是鄭少巍越慘,他越高興。
“我當時最嫉妒他,然後才是周旭堯,他跟你相處了十幾年,這十幾年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無論如何,都沒人能替代。”
趙鶴軒看著雲青岑的眼睛:“青岑,你曾經對他動過心嗎?”
雲青岑卻很無所謂地說:“沒有。”
黑貓嘶啞地叫了一聲。
趙鶴軒笑了笑,卻沒有問出下一個問題——他知道他聽到的一定會是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雲青岑:“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趙鶴軒站起來,他穿上了外套,對雲青岑說:“你需要我的時候給我打電話,隨叫隨到。”
雲青岑笑著擺手:“回去早點休息,放心,我不會跟你客氣。”
趙鶴軒深深地看了雲青岑一眼。
等趙鶴軒走後,雲青岑才去洗漱睡覺。
他站在鏡子跟前,鏡子裏的他跟他原本的樣子越來越像了,尤其是眼睛,鼻子和嘴還有些區別,眼睛卻幾乎一模一樣。
雲青岑還記得他媽曾經誇過他的這雙眼睛,說他的眼睛不像父母,反而像他姥姥。
天生的多情種子。
但越多情的人就越無情。
雲青岑朝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然後回到了房間,睡了一個好覺。
他能給自己編織夢境,他想在夢裏體驗什麼都能自己編造。
這次的夢境也是他親自編的,隻有他自己是主角,夢裏出現的人都是有趣的,各種光怪陸離的故事和人,倒是讓他難得飽足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起床,他就得去公司了——驗收裝修,然後等著開業。
徐凡也在他起床後不久來了電話。
“我三天後又有一個顧客,你想來嗎?”徐凡問他。
雲青岑問:“還是抓鬼嗎?”
徐凡在那邊笑:“不是,是給人改命。”
雲青岑裝出一副不懂的樣子,懵懂地問:“什麼是改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