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避難營(一)(1 / 2)

躲在一輛貨車裏從海寧上海每次經過高速收費站都提心吊膽最後穿過幾條國道和小道輾轉到了安徽的姐弟倆不禁感慨唏噓。

吳寅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山裏孩子,在出山之前隻見識過毒蛇野獸的凶殘和險惡。來杭州少說也有小半年了,張薇給他的東西雖然在社會上可能很受用,但是畢竟是理論,一口吃不成胖子,搞不好了還要撐著噎著。而娛樂城F區那個地方麻雀雖小但是五髒六腑俱全,讓吳寅也狠狠地感受了一把人情世故,見識了不少人的用心和麵具。楊少,這個名字從那個被自己撞翻的男人口中吐出來,仿佛自己就是一隻老鼠,而楊少就是那隻玩弄老鼠的貓。吳寅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任何社會實踐經驗就被娛樂城聘用為主管了,想必就是這個楊少故意要整他要設的一個局吧。以前在山裏麵吳寅隻知道有兩個拳頭一把刀一張嘴就可以不斷地填補生活填補野心。但是現在才知道在大城市裏,想要上位就必須得用腦子。張薇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能把腦子用到極致的女人。這樣一個女人吳寅自認還沒有征服她的那個道行。而那個楊少,應該是屬於跟張薇同一類的人吧。吳寅不是個善良天真的人,他是個見過無數死亡和鮮血的男人,他知道對手很強,如果有機會把對手放倒,就不能為對方留一絲的希望,這個道理他吳寅見識過很多毒蛇野獸所以懂,想必那個姓楊的男人也懂吧,這次損了那個姓楊的一個大將,他應該記恨憤怒了吧,現在不是吳寅能不能把他放倒的問題,是吳寅連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的問題。那個姓楊的男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位麵的男人,又為何要跟初入社會的吳寅過不去呢?難道有錢有勢的人也會吃飽了撐著?吳寅搖搖頭不願再多想,眼下他和姐姐饑腸轆轆身心疲憊,得盡快找到那個宋道榮說的地方,宋道榮讓他們到了安徽毫州就用公共電話給一個姓孫的男人打電話讓他給姐弟倆安排。拿起電話的時候吳寅的手有些抖,他在想現在生死未卜的情況下,要不要給張薇打個電話道聲謝?最後他還是放棄了,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從山裏爬出來的鬥升小民,說不定張薇她早就忘記了吧。

電話裏是一個聲音粗獷的男子,吼著吳寅讓他十分鍾後在路邊等一輛老式的柴油拖拉機。說完就掛了。

幾裏外就聽見了那輛老式柴油拖拉機的轟鳴聲,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農民操著生硬的普通話讓他們上拖拉機。一路顛簸崎嶇外加刺耳的柴油發動機轟鳴,這裏的農村條件不比吳寅老家山區好得了哪兒去,到了偏僻出連一條水泥路都見不到了,全是泥地,拖拉機終於停在了一個荒涼破舊到鳥都懶得問津的地方,寬廣的場地上全是整齊堆著的泥胚磚,數間又長又寬的舊式平房雜亂地橫亙在路邊,遠處有一條小河,隻有燒磚的窯洞和一旁幾層樓高的巨大煙囪還能給人帶來點略微的電視覺上的衝擊,讓他們知道這裏的的確確是個磚瓦廠。

此刻已臨近黃昏,場地上沒幾個人,隻有路邊平房外麵蹲著幾個捧著飯碗扒飯的小孩,皮膚一律都曬得很黑,瘦骨嶙峋地讓人能聯想到非洲的難民。他們瞪大賊亮的大眼睛看著姐弟倆怔怔出奇,仿佛沒有見過吳玲這麼幹淨清秀的女孩子。一個個跑進屋子裏去告訴父母廠裏來了個漂亮姐姐。屋子裏出來一些一樣捧著飯碗的男女,不過奇怪的是他們臉上都塗著一些煤屑,使他們看起來不像是燒磚搬磚的,反而像是山西挖煤的。

“大哥,我問一下,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姓孫的廠長?”吳寅走了過去對著一個看起來比較麵善的男人問道,無意間撇見屋子裏的髒亂寒酸,一張很小的木板桌子上擺放著的隻有一個鹹菜一碗湯。

“看見那個窯洞沒,旁邊那所最大的平房大門進去就看見他了。”男人嘴裏塞著大口的飯菜,說話的時候像是散彈。

姐弟倆踏著地上磕腳的石子路,找到了那個孫廠長所在,這個平房裏的裝修竟然勉強可以算作是個辦公室,磨石子地麵,電腦電話辦公桌一應俱全,跟外麵的寒酸景象毫不吻合。一個禿頂大半的中年男人和妻子兩個女兒圍著桌子吃晚飯,四菜一湯。

孫廠長抬起頭撇見姐弟倆後並沒有要站起身迎接或者眼神中透露出什麼熱情之類的意思可言。他緩緩咽下一口飯,朝著門外風塵仆仆滿身疲倦的姐弟倆嚷道:“男的晚上開始去三號組搬磚,女的去找窯洞的姚嬸幫忙填煤球。工資600塊一個月。四號平房還有一間空房間,要住的話200一個月工資裏扣,飯的話每個平房大堂裏都有自己去打,10塊錢一天工資裏扣,不想住不想吃的也可以,自己露天睡或者去河裏抓魚吃。別跟我講什麼公平,這裏沒有那碼事,你們是來避難的不是來享受的,受不了的盡管走,如果覺得監獄裏更好的話我也不介意不管,你們可以盡管找事進去。還有,臉上都給我塗上煤屑,別問為什麼,這是規矩,到了我這想留下來,就要聽老子的話守老子的規矩,好了你們走吧。”說完繼續啃飯,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