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簡靜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可青姑卻又不再提了:“我也隻是說說……都過了這麼多年,府上早無人再能記起梨素那個孩子了。”
柳簡居高臨下盯著她:“怎麼會。”
青姑驚抬起頭,無言望著她。
柳簡忽然綻出個和善的笑:“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怕是周府上下,無一不知梨素之名了。”
青姑反應似有些遲緩,茫然而順從的點著頭,後知後覺才道:“啊……是……”
柳簡突然記起:“對了,我看府上有藏鋒、藏墨二苑,那原先周家大爺的居處,叫什麼,是一直叫承光苑嗎?”
青姑想了一下:“自我入府以來,倒是一直不曾改過苑名……怎麼了?”
柳簡若有所思,卻搖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名字風雅罷了。”
青姑卻沉默下去,連她幾時走出房間都不曾留意到。
柳簡緩緩朝清雅苑走,周府廊下十步一燈,繪著四季花的燈素淨雅致,遠遠觀去,繁華連天。
她停在廊下,看著三三兩兩的下人捧著托盤來往,她們早生了默契,行止之間互相一個眼色便能明了對方的心意,走到近旁時,她們會齊齊停下,衝著她露一個連唇邊弧度都相似的笑容,然後在她無聲的回應中,再度捧著東西離開。
夜風吹過,廊下的燈籠搖晃不止,腳下的影子也跟著動了動,突然之間,她似乎聽到了身後的的腳步聲,略略遲疑後,她腳步加快,心跳如擂。
文祁的聲音突然在頭頂想起:“這怎麼了?”
她捂著心口站直身子,文祁越過她,看向她的身後。
她跟著文祁的目光,回頭去看。
獨滿園香風。
她回過頭,文祁滿麵疑惑。
“無事,肚子餓了。”她露了個難看的笑容,不動聲色將額上的汗珠抹去:“今天下午你又去了哪裏,你不是少卿的護衛嗎,怎麼終日不見人影?”
文祁攤開手:“能有什麼辦法,如今你也不留心周文思一事,隻得我去查了。”
柳簡愣了一下,抬頭望向文祁,他身形修長,素愛黑衫,乍一瞧,總教人覺著嚴厲:“你去了祠堂?”
文祁朝著她眨了眨眼睛,低了身上湊到她近處:“鐲子要了嗎?”
鐲子?
柳簡沉默了一瞬,繼而笑道:“你若想要鐲子,自己同少卿開口就是。”
文祁似有些失望:“你就不想知道這隻鐲子代表著什麼?”
“一隻鐲子罷了……”
柳簡心有餘悸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她道:“今日晚食送到了哪裏?”
她的回應沒有讓文祁覺得滿意,當下就偏了身子往外走,聲音被風吹散,帶著些飄忽:“不知道。”
她不再問文祁這麼晚了要去何方,進了院子問了丫環,道是正要去拿。猜測著時玉書同文祁怕也不曾用飯。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青姑一事同時玉書說一說,在自己屋門前頓了一下,還是再往前走了幾步,進了時玉書的屋子。
時玉書坐在窗邊,手上拿了一卷書,目光卻凝在桌上一隻大肚青瓷瓶,瓶內插了一枝臘梅,一室梅冷香。
“少卿在想什麼?”
時玉書懶懶抬眼瞧了她一眼,又默默將頭低了下去,這回目光倒是放到了書上:“在想金良貞到底知道崔常安的什麼消息。”
柳簡跪坐到桌邊,伸手去夠對麵的炭火爐上的茶壺,時玉書分明手一抬便能順勢送到她手上,可他卻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柳簡有些後悔,方才在青姑那處沒多喝一口茶水。
她倒了杯水放到自己麵前,頓了頓,茶壺在時玉書麵前停了一下,將他杯中茶水添了半杯,又伸著臂膀送回到小爐上。
等她做完這一切,時玉書才接著道:“一個西院的管家,一個廚房的廚娘,兩者連麵都遇不上,周詞就算想找人詢問梨素之事,何必去尋她一人?”
柳簡也記起,先前在大門處遇到府衙的衙役說,府上藏鋒院的舊仆,不足十人。
時玉書以手點著桌子,道:“記錄之中,在西院的下人,便有三人,他大可不必舍近求遠,去詢一個在家仆之間人緣極差的廚娘。”
除非,他認定,金良貞知道些什麼。
時玉書不知是解釋給她聽,還是自說自話:“那麼既然金良貞有心相告,那為何又另約了時辰呢。”
他目光又飄向遠方。
門口丫頭小心敲了兩聲門,提著食盒進來,柳簡被香氣吸引,轉身到另一桌前,笑臉盈盈瞧著丫環將碗碟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