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高一下學期了，這故事啊，還是得從公交車說起。
“別堵在門口，後麵的人怎麼上車啊！”公交車司機朝身旁吼了兩聲，又扭頭往後瞅了瞅，“那位穿黑色衣服的小夥子，你再往裏走走。”
“這還能往哪兒走？”她旁邊那位小姑娘倒先嘀咕上了。
“唉，話說你現在是習慣了嗎？沒點反應？人家可是叫你小夥子！”
“嗯，習慣了。”朗沅隨口答道，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她原地挪了挪，又把嘀嘀咕咕的舒瑩往身邊拽了拽，盡量讓她們占地麵積小一些，好給別人騰出些位置。
然後一手抓住上麵的拉手，一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舒瑩瘦小的肩膀上。
“手拿開。”舒瑩抬頭眼神不善。
“嘖嘖嘖……又來了，不識好歹。”
“有必要嗎？都塞成這樣了！”
“有必要，急刹車也會有危險。”朗沅想起什麼似的，咯咯笑道：“忘了去年你掉隊那次？那才叫塞車。”
舒瑩小臉一紅，想想就感覺臊得慌，甩甩腦袋，不想再去回憶這無比丟人的畫麵。
她抓住頭頂一個拉手，衝朗沅瞪眼，“我自己來行了吧，好心人，可以移開你的大豬蹄子了嗎？”
朗沅輕笑一聲，搭在她肩上的手卻並沒有收回，而是直接掐在舒瑩的臉頰上，“我女朋友是不是瘦了？寒假沒有好好吃飯？”
本來被激怒的舒瑩一聽這話立馬泄了氣，剛剛因為被掐臉而伸出的爪子也乖乖地縮了回去。
“丟不丟人，下次我掉隊了，你別管我，自己先走。”轉移話題誰不會啊。
“那也是我丟人，又沒人看到你，裹那麼嚴實，再說了，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吃飯這個話題嗎？”
她眉頭一皺，假裝沒聽到朗沅的問話，轉頭看向窗外。
“瞧瞧你瘦成什麼樣了……”
於是，朗沅又開始了關於健康的長篇大論，舒瑩聽得耳朵起繭，早已經練就的不為所動，不過今天的某人似乎特別能講，大有滔滔不絕之勢。
耳旁嗡嗡作響，又加上車裏擁擠壓抑的環境，一股子惡心的感覺湧了上來，舒瑩連忙捂住嘴幹嘔一聲，臉色變得有些慘白。
朗沅見情況不對，也不再嘮叨了，而是憂心忡忡地問道：“暈車嗎？”
“有點。”
朗沅拿出一塊薑片送到她嘴裏，又去握她的手腕，“把手放下來，我扶著你就行。”
舒瑩鬆開拉手，抓著她的衣服，麵露痛苦之色，“我有點想吐怎麼辦？”
“需要袋子嗎，我備著呢。”
舒瑩搖了搖頭，“我盡量忍住。”
朗沅慢慢轉過身，讓舒瑩靠著自己，一手安撫她的後背，一手重新拉住扶手。
此時公交車停了下來，下去了幾個人，大家都喘了口氣，可上車的人卻更多了，一個個往裏麵擠。
擠公交車真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開車的無論是男是女，年紀大的或者年輕的，總是千篇一律地選擇忽略車裏爆滿的景象，格外地相信還能裝得下不管多少乘客。
還好此時是冬天，擠一擠倒暖和。朗沅想起去年夏天的那種感覺，真是欲哭無淚。盡管車窗大開著，還是無法拯救夾雜在每寸呼吸間的特別氣味和汗流浹背的悶熱感。
還有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小風扇，在司機頭頂“呼啦啦”轉動著，“喀哧喀哧”的，更是朗沅心頭第一憂心之處，總擔心它會不會突然罷工掉下來……
這個時候她會特別思念山坳坳裏小村莊的日子，思念小時候玩泥巴爬樹捕知了的時光。何苦來哉，跑到這市裏念高中，人擠人的好沒意思，又平白多了幾分擔心，唉，生活好累！
她是自顧自胡思亂想一通，靠在她懷裏的舒瑩這會子倒是不覺得難受了，隻是眼皮子有點睜不開，想是早上起的太早，有些犯困了。
突然一個急刹車，朗沅一手用力抓緊拉手，一手緊緊抱住舒瑩，兩人自然無礙，卻也把舒瑩嚇了一跳，睡意跑了個幹淨。
公交車裏更是一片哄叫，大家忙著去抓拉手扶椅背，盡管如此，還是少不了碰撞磕絆。朗沅的後背直接被一個腦袋砸上來，疼得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瘦弱的女生連連在背後給她道歉。
“沒事。”朗沅艱難地轉頭，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個勁地寬慰她。
“真沒事？”柳眉微蹙的舒瑩小聲問道。
“嗯。”
“你轉過去一點吧，不用護著我，我已經不暈了。”
朗沅依舊站著不動，待公交車重新啟動了，她才問道：“你真不和我同桌了？”
“是是是，還要我說幾遍！”舒瑩從她懷裏出來，轉過身去，表示拒絕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