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
月上柳梢,夜深人靜。
謝挽音躺在床榻上,怎麼想都覺得不踏實。
第一:三天了,東方醉安靜的詭異。
她總擔心,東方醉會忽然送她一個血淋淋的胳膊腿之類的東西。
第二:項家今日沒派人來探望謝思遠。
項家是她的未來婆家,不管是出於和謝家的同僚之情,還是出於兩家即將結親的禮節,都應該派人來探望一下。
她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又說不上來。
暗思,明日要派人去打聽一下項家的情況。
翻來覆去睡不著,忍不住把手伸到床榻裏麵,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香雪……”
聲音在安靜的屋裏格外清晰。
她失眠的時候,習慣抱著香雪,撫摸它柔軟順滑的皮毛。
香雪在的時候,經常半夜偷偷跑到她的床榻上。
她每次都警告香雪: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睡在我的床上,以後不準了。
香雪總是用它水潤無辜的眼睛望著謝挽音,喵嗚喵嗚地撒嬌。
第二日,還是依舊跳上來,她還是依舊警告香雪,但是舍不得趕下去。
黑夜總能把情緒無限放大。
一種如針紮似的疼,細密地襲來。
謝挽音最近一直強迫自己忘了香雪。
此時此刻此景,根本忘不了。
對香雪的思念,更清晰了。
她有些窒息,幹脆起身。
借著月色,緩步走到窗邊,推開,怔怔看著院子裏的玉蘭樹。
思緒回到了剛去漳州的時候。
她的外祖姓楊,楊家世代武將。
外祖父和三個舅舅在戰場上犧牲了,一家的男丁全部馬革裹屍。
整個楊家隻剩外祖母、大舅媽、二舅媽,還有三個剛學會走路的表妹。
她的母親辦完父親和三個兄弟的親事後,一病不起,後來因此去世。
盡管皇上嘉獎了楊家,給外祖母封了誥命和一大堆的賞賜。
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楊家沒有男丁,早晚會沒落。
她的外祖母堅強地撐起了楊家。
她剛到外祖母家,整日鬱鬱寡歡。
難過外祖一家人的犧牲,難過母親去世,難過父親迫不及待娶了新婦。
外祖母說:阿音,你看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三個兒子,失去了女兒,可我還是堅強地活著。
我若倒了,你的舅媽和表妹真的無依無靠了。
你是咱們楊家的外孫女,身上有一半楊家的血。
楊家人可以戰死沙場,但是不能被擊垮。
後來,外祖母又送了她綠珠和香雪,讓她不再孤單,慢慢走出了悲傷。
香雪對她來說,不光是寵物,還是陪她走過那一段黑暗的同伴。
裏屋忽然傳來一聲細小的“喵嗚”聲。
謝挽音猛然一震,她好像聽到了香雪的聲音。
像是錯覺。
“喵~”
謝挽音確認自己沒聽錯,真的是香雪的聲音。
從床榻上傳來的。
她激動地跑進裏屋。
東方醉還是那身一塵不染的白衣,側身躺在床榻上,用手撐著頭,笑容慵懶。
身邊躺著一隻白貓。
“我來送定情信物了。”
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了一下白貓的腦袋。
“去吧。”
白貓很聽話,對著謝挽音乖巧地喵了一聲,跳進了她的懷裏。
謝挽音下意識地抱住,有些不知所措。
這白貓潔白光亮的皮毛,碧綠色的眼睛。
皮毛的手感,體形胖瘦,聲音,一切都和香雪絲毫不差。
東方醉輕笑,“那日你說不喜歡我送的定情信物,我反思了許久,決定把我自己當成定情信物送給你,今日特地來自薦枕席。”
說著,拍了拍床榻,“還不快過來?”
他眼眸半闔,笑容邪魅。
謝挽音上前,把貓塞進東方醉的懷裏,拚命扯東方醉。
“下去!我不稀罕你自薦枕席,也不要你的貓,不準躺在我的床榻上。”
謝挽音用了內力也沒扯動東方醉,很是生氣。
“快滾!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東方醉迅速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扯到床榻上,攬到懷裏,用手束縛住她。
氣息滾燙地落在她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