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芹穿著囚服坐在牢房裏的蒲團上,仰頭看了一下牆。
上麵有一扇高高的、狹小的窗。
夏季的陽光明亮刺眼,透過窗欞的縫隙,細細灑在囚室的地上。
空氣裏充斥著腐爛發黴的潮濕臭味。
趙芹頭上的珠釵全部被取掉了,發絲淩亂,穿著囚服,很是狼狽。
她問守在囚室外麵的小官差,“現在幾時了?”
小官差回道:“巳時末,快到午時了。”
趙芹下毒害人的事實無可辯駁,不需要嚴刑審問。
目前還差一個製作毒藥丸的人沒抓到,抓到後,就可以給趙芹定罪了。
謝長儒和趙家人昨天都來了這裏打點,小官差收了好處,對趙芹還算客氣。
趙芹聽聞快子時了,沉默了下來。
從昨天被抓到這裏,已經過去十幾個時辰了。
思遠每天要吃三次藥,平時都要她連哄帶騙才願意吃。
她不在府裏,思遠有沒有按時吃藥?有沒有哭鬧?
牢房的大門被豁然打開,何大人帶著一個少女進來了。
少女身穿丁香色繡蝶紋的軟煙羅紗裙,長得冰肌玉骨,英氣與嬌豔並存。
小官差一時看呆了。
“出去。”何大人麵色威嚴。
小官差回神,趕緊躬身,“是,大人。”
何大人對著謝挽音道:“謝姑娘,希望你遵守約定時間。”
“有勞何大人了。”謝挽音對著何大人行禮。
她今日來這裏做口錄,弄好以後,請求以苦主的身份見趙芹一麵,何大人同意給她一炷香的時間。
何大人頷首離開了。
趙芹站在囚室裏,嘴角噙著冷笑,“你來幹什麼?欣賞勝利戰果嗎?”
謝挽音搖頭,“我沒心情欣賞你的醜態,我今日來是想問問你……”
趙芹忽然打斷了謝挽音的話,“思遠如何了?”
謝挽音默了一下,“父親早晨去上朝了,他一直哭鬧找你,我來這裏之前,白管家在哄他喝藥。”
趙芹的眼圈有些紅,低喃起來,“他不按時喝藥,臉會又疼又癢的。”
謝挽音麵無表情。
“你既然心疼他,為何要做出害人之事?你毒害我和嫂子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還有個年幼的兒子需要照顧?”
“你但凡為謝思遠積點德,就不會做出喪盡天良的事。”
趙芹收住情緒,高聲譏諷。
“謝挽音,我被抓到這裏才想明白,你那日去國丈府吊喪的時候就給我設了局,故意告訴我,你每日在服用從漳州帶來的藥丸。”
“引著我一步一步走進你的陷阱,被抓到人贓並獲。”
“小小年紀就如此心狠手辣。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好人?”
謝挽音眉頭緊蹙,“那日去國丈府的馬車裏,是你無故先對我下了藥,若不是我碰巧躲過一劫,早已萬劫不複。”
“我提了一句從漳州帶來的藥丸,你就迫不及待地再次下毒。你不繼續害我,就不會自食惡果。”
“害我就算了,還對嫂子下手,想讓她一屍兩命。你如此歹毒,居然有臉說我心狠手辣?”
“難道我隻有等著被你害死,才算善良嗎?”
趙芹死死盯著謝挽音的臉,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你回來後一直端莊溫和,都是假的,這才是真的你,能言善辯,詭計多端,張揚桀驁。”
“謝挽音,你以為你贏了,其實你沒有。”
“安都府衙的仵作沒本事檢查出來藥丸裏麵的毒是什麼,若是官差一直抓不到製作毒藥的人,就沒法判我毒殺你的罪名,隻能定我給白雅下滑胎藥的罪。”
“按照律法,我可以免於斬首。”
趙芹想看到謝挽音驚詫,不甘、憤怒的表情,可她毫無波動,依舊滿臉平靜和淡然。
“趙芹,你是否斬首,對我並沒什麼影響。”
“我要的不是你死,而是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就算你不被斬首,也會被判處刺配流放三千裏,對我來說,和死了無異。”
“我今日來是想問你,父親到底為何要娶你?”
趙芹笑了,“我就知道,這麼多年,你始終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你想聽到我說,你父親是被迫娶的我,我也是出於無奈才嫁進謝家。這樣的話,你母親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一些,你敬重的父親還是那個正人君子。”
謝挽音壓住情緒,聲音平緩,“是,你說得對。”
“不管我怎麼問父親,他都說因為愛你才娶你,所以我想找你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