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之後,偵察兵們一天也沒有休息,立刻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當中。戰智湛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平時油嘴滑舌的他變得少言寡語起來,並且就像瘋了一樣參加訓練。似乎隻有越累,他心中的痛苦才能減輕一分。但是每當在夜深人靜或是沒有人的時候,戰智湛常常盯著梅笑然的玉照,邊流著淚邊暗暗地念著蘇軾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昨夜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崗。”
監聽站女兵班班長“摩呼羅迦”王玉鳳和女兵黃曉瑋、吳瑕幾次來看戰智湛,他要麼避而不見,要麼就像一個木頭一般杵在那裏一言不發,搞得女兵很尷尬,不得不姍姍而去。
有的戰友有些擔憂,是不是因為戰友和梅笑然的犧牲給戰智湛的刺激過大,腦子出“毛病”了?戰友們要命也想不到,戰智湛的腦袋沒出“毛病”。他除了訓練,每天腦子裏想的就是怎麼“複仇”!返回望朗山基地之後,戰智湛晚上時常睡不著覺,他的肚子裏總是在琢磨:“複仇!複仇!複仇!……不能讓殺害戰友和梅笑然的這幫‘越南佬’‘消停了’!……要賜予這幫‘越南佬’酣暢淋漓的吊打,讓這幫越南‘越南佬’的多彩人生變成一張張黑白照片!嗯……要想‘複仇’就得有周密的‘計劃’,‘事不三思終有敗,人能百忍則無憂。’越牛掰的人越低調,越沒本事的人越能‘裝犢子’。不過……凡是重大的行動都得有個代號,老子的‘複仇行動’叫啥代號好呢?……有了!老子的‘複仇行動’的代號就叫‘孤狼回頭’行動!嘿嘿……‘孤狼回頭必有緣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戰智湛不知道,對他“濫殺重要俘虜”的“處理決定”擇時宣布被提上了議事日程。
“前指”黨委擴大會議上,爭論的很激烈。賀智民首先表態:“粉碎‘越南佬’‘釜底抽薪’計劃的‘甕中捉鱉’行動我是重要參與者,而且抓捕‘三姓家奴’樸英植時,我就在現場,我已經提交了向‘前指’黨委請求處分的報告。……關於戰智湛‘濫殺重要俘虜’的‘處理決定’是不是宣布,什麼時候宣布,考慮到我和戰智湛的關係,我請求‘回避’!……”
賀智民說著,收起桌子上的筆記本和筆,站起身就要走。坐在他對麵的胡政委敲了敲桌子,對賀智民說道:“我說老賀,你不必回避。君子坦蕩蕩,有什麼好回避的?……你就坐著聽,黨委擴大會議的議題有好多還得需要你老賀說明呢。……”
見賀智民坐下了,胡政委接著說道:“智民同誌襟懷坦白,光明磊落!……他回到‘前指’,第一時間就把當時的情況向組織作了彙報!……今天是黨委會,不能對黨說假話,我的確喜歡戰智湛這位同誌。……但是,《禮記》雲‘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就算是我所喜歡的人,對他的缺點和錯誤也不能偏袒。……戰智湛砍掉‘三姓家奴’樸英植的腦袋,拿去祭奠被殺害的老百姓,情可憫,法難恕!……”
胡政委說到這裏,舉起軍區政治部的“處理決定”繼續說道:“但是!……這份‘決定’裏說戰智湛‘濫殺重要俘虜’,這明顯和我們調查的結果不符嘛。……王副政委,這一點請你向在座的同誌們做個說明。……”
“是!……”“前指”新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王誌忠欠了欠身子說道:“當時我還沒有到任,曹……這個原主持工作的曹廷暉按照胡政委的指示,派了兩名幹事趕到望朗山監聽站基地。經和剛剛趕回的‘利劍部隊’第四分隊的同誌逐一談話了解,‘三姓家奴’樸英植確係被俘後被戰智湛同誌擊斃,原因是‘三姓家奴’樸英植當時挾持了濟南軍區敵工部的張副部長。……我後來看了‘前指’給軍區的報告,報告隻敘述了戰智湛同誌擊斃‘三姓家奴’樸英植的經過,沒有提擊斃‘三姓家奴’樸英植的原因……”
“前指”新任參謀長喬建華猛地站了起來,“啪”的一聲把帽子摔在桌子上,怒罵道:“他媽的!……曹廷暉這個叛徒,斷章取義,陷害在前方浴血奮戰的戰士,其心可誅!……”
會議室中一下子亂了套,眾人議論紛紛。半晌,胡政委才說道:“肅靜!……”
見會議室中漸漸靜了下來,胡政委示意王副政委繼續說下去。王副政委接著說道:“我意識到事關重大,經胡政委同意,我親自起草了給軍區政治部的‘補充報告’,可惜……”王副政委說到這裏,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為了穩妥起見,在給這次出境作戰的同誌報功時,鑒於戰智湛同誌圓滿完成了任務,表現出色。有關首長也知道,我經請示胡政委,擬給戰智湛同誌記一等功,破格晉升為副營職。……我考慮戰智湛同誌也有可能功過相抵……”
王副政委說到這裏,參加會議的同誌哄堂大笑。待同誌們笑的差不多了,“前指”敵工部宋部長笑著說道:“報告胡政委,報告朱司令,我有個建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