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綿綿不絕,第二日一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便先看見了零碎地鋪在地上的梧桐葉。
翠玉想著如今天氣愈發寒冷,特意將水打得更熱了一些,估摸著小姐應該起床了,便叩門問道:“小姐,到時辰了,您起身了嗎?”
“你進來。”
翠玉端著臉盆進來幫她洗漱,而宋書清一向喜歡院裏的梧桐,便想推開窗戶瞧一眼,誰知一開窗便被呼嘯的秋風吹了個透涼。
翠玉連忙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小姐您還是小心些,如今秋冬天,最容易著涼呢。”
宋書清無奈地笑笑,由著她服侍自己穿好衣服,但卻始終覺得心頭有一塊陰鬱揮之不去。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宋書清身為國師之女,預測未來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然而能夠清楚的看見未來的機會有限,大部分時候隻能依靠直覺行事。
不過,她的直覺也比普通人要準許多。
在強烈不安的驅使之下,宋書清皺著眉仔細回想,在想到昨日宋書引來拜訪的情景時,那種不安忽然加劇了。
他想起了宋書引那單薄的衣衫。
“翠玉,把我去年做的厚衣服都拿出來,一會兒我們去西苑看看妹妹。”
翠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雨停之後,太陽竟露了臉。
翠玉憤憤不平地抱著衣物,亦步亦趨地跟在小姐身後,還是不明白小姐為什麼突然要對那個假小姐這麼好。
誰知還沒走到西苑,便看見了劉管家愁眉苦臉地站在那兒。
劉管家一見宋書清,小心地往裏麵看了一眼,趁著裏麵的人沒注意,來到宋書清身邊。
宋書清:“劉管家,發生什麼事了?”
劉管家從宋書清小時候起就在這府上做事,他對於宋書清來說也像個長輩一樣。他放輕了聲音:“聽聞二小姐在發燒,想來是受了風寒,如今老爺剛請了大夫,小姐等會兒注重著些。”
宋書清眯起眼睛,真是如此。
她還沒跨進房門,就聽見了裏麵可憐的哭聲。
這人叫柳兒,是個丫鬟。
對宋書清來說,其實這也是老熟人了,她從前世起就是宋書引身邊一條衷心的狗。
柳兒哭哭啼啼的:“老爺,二小姐剛入府,什麼都不熟悉,連月例在哪裏領都不知道,更何論添置冬被呢?老爺,在這世上,二小姐隻剩下您一個親人了,她是您的女兒,你可千萬不能放著二小姐不管……”
而宋書引雖然一臉虛弱地躺在床上,卻還是強撐著訓斥道:“柳兒,莫胡說,我一介孤女,能來這府上已是萬幸,又怎敢要求更多?”
宋書清神色未變,清冷的聲音卻先響起:“你若是孤女,那我和娘親又算你的什麼呢?”
她來得無聲無息,把宋書引和柳兒都嚇了一跳。
宋書清示意翠玉過來:“爹爹,氣溫降得突然,我來不及重新趕製,便叫翠玉,把我去年置辦的衣服送過來了。您放心,都是我沒穿過的,隻是不知發生了什麼,妹妹怎麼了?”
大夫馬上回答道:“二小姐並無大礙,隻是受了寒,我這便與她開幾副藥,過幾日就好了。”
“風寒?”宋書清當即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她毫不猶豫地探了探宋書引的額頭,驚訝道:“竟然燒得這麼厲害!唉,委屈妹妹了,若是我早些想到這點,你也不至於受此委屈。大夫,我這妹妹身子弱,勞煩您費心照看著,讓她少受些苦。”
宋書清本就生得一副清冷麵容,她一來就反客為主,一舉一動更是行為得當,沒有一處不妥的,這樣一來倒是襯得蜷縮在床上的宋書引小家子氣了許多。
等大夫走後,宋書清替宋書引掖好了被角,然後忽然轉過身發難:“這個丫鬟,你的名字。”
柳兒本就心裏有鬼,聞言更是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回答:“奴婢……叫柳兒。”
宋書清冷淡咀嚼了一遍她的名字,“柳兒,”然後她轉過頭,“爹爹,妹妹初來乍到,對這府中事物都不熟悉,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時候。可惜我住在別的院中,難免會如昨日那般有所疏忽,這個丫頭不中用,還是給她換個妥帖的人吧。”
不過幾句話,責任便都到了柳兒的身上。
柳兒心頭一驚,她眼珠一轉,心一橫,幹脆跪下叩頭道,“柳兒無用,柳兒有罪!可……可昨日……”她抬起頭委屈地看了宋書清一眼,又叩頭如搗蒜,“柳兒也沒辦法……”
宋錚煩了:“你吞吞吐吐的想說什麼?說!”
剛剛還一副委屈模樣的柳兒瞬間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說了出來:“昨日,二小姐費心做了一盒子點心,想要奉給大小姐,可連話都沒說幾句就被趕走了。這府中月例是大小姐在管,奴婢隻是一個下人,實在是不敢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