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慧晴很理解,人情冷暖,就該是這樣。
她低沉著聲音道:“哥,我說句或許你不太愛聽的,人都已經去世了,葬禮辦的再怎麼盛大也無用,說到底還是給活人看的。對於爸來說,他若是真的在天有靈,有我們在便足夠了。”
人一死,生前的權錢地位都不走,哪還會在意夠不夠熱鬧。
蘇揚何嚐不懂,可他道:“我之前和爸聊過,他說他這一生最看重的便是名聲,以前做過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別人的尊重。既然他想要,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我都想辦,這是我作為兒子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蘇慧晴倏地擰眉,沉默好久,她頷首:“好。”
蘇揚卻苦笑:“商場上的合作夥伴我都打過電話了,他們有些直接便以明天有事拒絕,還有些雖然答應了,能不能來也不清楚。”
商界利益至上,若沒有可利用空間,就沒必要再弄著場麵上的功夫。
蘇慧晴早就看透了,所以也沒什麼可傷心糾結的。這世界本就冷,但也有真情在,幸好她遇到了那麼幾個人,能給她此生需要的光和熱。
蘇慧晴深深歎息,扶著蘇揚站起:“好了哥,我們進去吧。”
蘇揚自知糾結無用,也不想蘇慧晴懷著孩子太過於擔心他。
蘇慧嫻臉色很差,就坐在楠木棺材前。蘇慧晴掃了她一眼,沒看到蘇母。
盛梓耀告訴她蘇父為什麼會去世的原因。
蘇慧晴一怔,錯愕:“真的?”
盛梓耀:“我說了,從不說謊。”
她震驚不已,好一會兒無言以對:“這真是……”
蘇家哪裏還像一個家。
蘇慧晴如鯁在喉,喃喃道:“他們吵架,是因為我?”
盛梓耀沒回答。
必定是,蘇母疼愛蘇慧嫻,這麼多天來四處求人卻無果。蘇父態度淡漠,她煩躁下必定失控。
蘇慧晴深呼吸,尋了個位置坐下。
沒一個小時,蘇母從樓上下來。她不像往常般穿的貴氣華麗,一身黑,沒化妝,風韻猶存卻又擋不住眉宇間的皺眉和風霜氣息。
她是真老了,隻要不精致就看著沒那麼年輕。
蘇母訂了外賣,叫蘇揚和蘇慧嫻吃。蘇母把盛梓耀蘇慧晴徹底無視,不打招呼,不出言針對,也不蓄意討好。
蘇慧晴不在意,盛梓耀更是不放在心上。
蘇揚稍微吃了點,蘇慧嫻卻根本連起來也不。蘇母把晚餐放在她身邊,近乎強硬:“別守著了,你現在就算是哭起傷心死也沒用。你爸活不過來,家裏的財產和一半財產都是一個外人的,至於我們娘倆,以後會怎麼樣還得看別人的心情。”
她句句嘲諷,蘇慧嫻不動,蘇母扯著她的後領讓她抬起頭:“要死要活的給誰看呢,趕緊吃,不想活就跟著你爸一起走,在棺材上撞死得了!”
蘇慧晴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冷聲道:“蘇夫人,他好歹也是你丈夫,這麼多年夫妻不求你悲痛欲絕,起碼有對死者基本的尊重吧?”
“這是我們蘇家的事,你算老幾?”蘇母尖銳反駁,“你現在也知道你的身份了,我們和你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上次在天盛你也把話說絕了。”
她看了眼棺材,眸底複雜:“這傻子當了一輩子壞人,壞事做絕,臨死前倒是知道回頭是岸了。行,他對你有愧,想讓你送終,你留下就留下。但我想怎樣、慧嫻想如何是我們的事,你管不著。”
盛梓耀神色一厲,蘇慧晴拉住他,搖了搖頭。
盛梓耀冷然想,現在呈口舌之快,等明天葬禮一結束,立刻讓你們一家從這裏搬出去。
至於蘇氏……他心底的陰暗一閃而過,轉而看到蘇揚,又無奈的全收起來。
若沒有蘇揚,他想把蘇家連根拔起太過容易。有這廝在,怕是他做了,阿晴反而還不領情。
蘇母還要再冷嘲熱諷,蘇揚蹙眉:“媽,好了。”
蘇母不悅,矛頭對準兒子:“從以前你就向著這個女人,這些年來做那麼多事、等這麼久有什麼用?她依舊沒把你放在眼裏,你愛她愛的死心塌地無法自拔,她倒是牢牢抱住盛家這顆大樹,你……”
“媽!”蘇揚臉色沉鬱,“您再在這胡說八道,我要讓人把您請出去了。”
蘇母冷笑:“請出去就請出去,這個家我還能待幾天,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一死這裏就要跟著蘇慧晴姓了!”
盛梓耀眯起眼,聲如冰渣:“蘇夫人,說話要慎重。我容忍你是看在阿晴和蘇揚的麵子上,你若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不介意動手打一個老女人。
蘇母本能的要懟,可對盛家、對盛梓耀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